在華商報的新聞中,我見識到了一位大概是這些年來最倒霉的流氓。
某長途車票務員趙某於夜間猥褻一位年輕的女乘客,該女孩敢怒不敢言,當車上一乘客善意提醒受害者時,被票務員惡語相向,甚至威脅。不想與這名乘客同行的另38人都是同一單位的,於是39人集體訓斥票務員的流氓行徑,這個趙某立刻就萎了下來,最後被交送派出所。
這個故事讓人揚眉吐氣,感到正義得到伸張的結局。但又引人深思,如果那39個人不是同一個單位的,故事又會怎樣發展?
那個小流氓顯然不是有三頭六臂神功蓋世,原先他也知道這個車上有很多乘客,裡面肯定也有不少年輕力壯的,可他為什麼還是敢如此囂張?
因為他以為這些人都是陌生人。
只要是陌生人,大家即使路見不平,也往往會等著別人挺身而出,即使有一兩個人挺身而出,別人也不會幫他,大家都在等警察,等英雄,而不會去自己承擔些什麼。
這種現像在我們生活中屢見不鮮,我在讀大學的時候,每年春節要做很慢的火車回家過年,那時候火車上小偷甚至名目仗膽的強盜都非常多,據說只要三四個強盜,兩個人把住一節車廂頭尾,即使這節車廂有50個年輕小夥子,一個人拿刀從頭走到尾,每個人都會乖乖的交錢。可是只要是一群大學生結伴回家,小偷強盜大多不會打擾,因為他們都是同學。
為什麼陌生人和熟人差別就這麼大呢?
因為熟人之間,有信任。
只有極少數的人可以做「孤膽英雄」,對於大多數普通人來說這種信任是勇氣的源泉。因為你對你的同伴乃至同胞有信任,以你對他們的瞭解,你知道他們的是非愛憎,你知道當你挺身而出的時候,你的身後還有支援的力量,還會有人為你挺身而出。這些人不會冷眼旁觀,當你為正義流血的時候,以你的案例來教訓自己的孩子 「看看!出頭的椽子先爛」。
這就是信任的力量。
建立信任的途徑有很多,在一個單位裡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自然會有一種彼此信任;在一個學校裡同學們朝夕相處,也會培養出信任。那這個社會上的公民,如果不在一個學校上學,不在一個單位工作,是不是就不能培養出信任呢?
這就涉及到哈貝馬斯所提倡的公共領域(public sphere)。活躍的民間公民組織,比如各種讀書會,俱樂部是一種公共空間;可以侃大山的咖啡館、沙龍是一種公共空間;網際網路上的各種論壇,討論區也是一種公共空間。在這個空間裡,我們可以打破日常家庭和機構的侷限,接觸到更廣泛的社會。我們可以接觸到很多和自己有興趣、愛好乃至價值觀共識的人,你會感受到自己並不是孤立的。當這個社會有更多的人,感覺自己不是孤立的,有的人會支持你,他們注視著你,站在你的身邊,就會有更多的人會為了做正確的事挺身而出。
而作為反例,為什麼有些時候我們會痛感社會道義淪喪?就是因為信任被瓦解。所有被極權體制操縱的社會,某種邪惡的力量可以肆無忌憚的耍流氓,就像文化大革命,就算有1000個「四人幫」,比起幾億人民來說,他們佔多少比例呢?他們都是三頭六臂麼?為什麼就可以把整個國家折騰得一塌糊塗。這和假如不是遇上了39個熟人,一個小流氓的淫威,就可以震住整車的乘客,內在的道理完全是一樣的。
一個邪惡橫行無忌,正義不得伸張的社會,必然是社會被原子化的社會,甚至提倡檢舉揭發,鼓勵「大義滅親」。每一個公民個人即使肢體健全,也感覺自己在精神上孤立無援,即使朝夕相處的人都沒有可以信任的對象。那樣的社會人民是一盤散沙,邪惡的力量卻團結高效。
這個長途車上發生的故事,我想以後可以編成話劇甚至電影,39個熟人僅是靠正義的威懾就制止了一起流氓犯罪,它所揭示的道理,在我看來像是一則關於中國公民社會成長的寓言。
来源:一五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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