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顧客,當然想買一件沒有任何毛病的商品,所以聽到這樣的回答就很可笑。如果某一個商品有點小的毛病,但顧客可能還想要,也可能有點仁慈,所以還願意買。這樣的話,主要是因為顧客很友善,不很挑剔。說"沒問題"的一定應該是顧客,而不是售貨員。每次,當售貨員對我說"沒問題"時,我就笑著說:"等一下,是不是應該讓我說‘沒問題'呢?"
想想那些"沒問題"很有意思,我從沒像在中國這樣聽到過這麼多的"沒問題"。但有時真的是問題。比如說,搬到
四合院後,我就開始用洗衣機。這臺洗衣機洗衣服時沒問題,但每次甩干的時候,洗衣機就開始像瘋了似地晃動起來。每次都這樣,晃得非常厲害。我很害怕,該怎麼辦呢?我問工人怎麼回事,他們總告訴我:"沒問題。"後來修理洗衣機的人來了,有人最後告訴我:"它有問題。"我想,這是我第一次高興地聽到有人對我說‘有問題'。因為如果真的問題存在,而你不能忽略不管。對問題置之不理是沒有用的,問題依然存在,所以需要承認問題,承認了才可以積極地去解決。然而,也得承認,"沒問題"確實給人一種不錯的感覺。我有點喜歡這句話,它聽上去很樂觀。我的丈夫也特別喜歡,無論什麼情況,好、不好或簡直是亂七八糟,他總是會說:"沒問題。"
住在四合院裡,總有一兩件讓人感到意外的事情。有一天,好像我的電腦也發生了一件讓人感到意外的事情。
12月3日,我收到了一封漂亮的電子郵件,是一張滿是鮮花的
賀卡,上面寫著"祝你生日快樂"。我很奇怪,我的生日是5月,這個日子也有些太離譜了吧。是誰弄錯了?我又看了一下,這才發現是以前北師大的同學寄來的,就是那個讓我們在名簿上寫下姓名和電子郵件地址的同學。他當時不是讓我們寫自己的生日嗎?他從不知道我生日的"秘密",一直以為我是1973 年出生,屬牛。今天是我30歲的生日啊!
理髮店裡的對話
有一天,我決定去染髮。其實,我並不想把頭髮全染了,只想染幾縷就行。當時我有點兒緊張,因為我懷疑中國人可能不像我們西方人那樣會做條染。在西方這是常見的。你去做頭髮時,可能只要一點點變化但不太明顯。所以人們常染一縷縷、薄薄的就行,目的是為了加深原有的髮色。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中國人可能不太注意,就是髮質的差異。中國人的頭髮硬而粗,一般來說中國人頭髮的質量比西方人好。我的頭髮不那麼硬,而且很細。我尤其擔心的是,我曾在香港有過一次糟糕的染髮經歷。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個理髮師可能不太熟悉我的髮質,不知什麼原因,染完後我的頭髮變得很脆,梳的時候很容易就斷了。這就是為什麼我等了好長時間,才最後強迫自己走進中國當地的一家理髮店的原因。
但現在的情況是,我該選哪家呢?在北京,一定有成千上萬家理髮店。早些時候,我和丈夫出去找地方剪髮時,我們就在附近找了一家理髮店。那時,我試著向他們解釋我丈夫想要什麼髮型,但我不會說電推子。我就說:"他想讓頭頂的頭髮短些,兩邊非常短,你最好用那個,哼......的機器。"那個人看著我,說:"機器?""對,就是你們常這樣用的那個。"我假裝在丈夫頭上用推子,嘴裡還發出聲音:"你知道,Mrrrrrrrrrrrrrrrrrr。""哦,那個。"他笑了起來。"那叫推子。"周圍的人也跟著笑了。然後,我跟著他們學說"推子",直到說准了為止。那個人又繼續用漢語教我說吹風機、洗髮水、護髮素、刷子,還有很多詞。有些我記住了,有的卻忘了。但我想,說過多少遍的"推子"是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的。
所以今天,當我最終決定去染髮時,我想到了那家理髮店。他們的服務態度很好,我很喜歡那個地方,我決定還是去那兒。一邁進門,我馬上認出了上次理髮時見到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給我丈夫剪髮的那個人。我逕直走到他們跟前,說:"推子!"他們都笑了起來。
我問他們能不能給我染頭髮?他們是否能意識到我的髮質有點不一樣?我有點擔心,但那個女孩卻說:"行!行!我們能給你做條染。我們也給其他西方人染過頭髮。沒問題!"男孩說:"有個紐西蘭女孩跟你染的一樣。沒問題!"他們開始給我做發,不僅花了很長時間,還有很多人過來幫忙。在我們國家,一個人一次只招待一個顧客。而在這兒,有時三個人同時給我做發。大夥跑來跑去,又要同時照顧其他顧客,很有意思,因為你有機會和他們聊天。他們既能問我一些問題,我也能問他們一些問題。
在中國做頭髮很有意思,肯定不會覺得無聊。我好像不斷地被移到新的椅子上,和新的面孔聊天、聽音樂或看電視,跟在瑞典一點不一樣。一個非常明顯的區別就是,這裡的分工明確。不管到哪兒,好像都是男的剪髮,女的洗頭、染髮或干類似的活。女的還負責拖地和打掃衛生,而男的從不幹這種活。我看過的理髮店都是這樣。為什麼有這樣的分工呢?我不明白。在別的國家,從沒見過這種分工。在瑞典,男人和女人都可以剪髮。實際上,可能女的比男的要多。從洗髮、剪髮到染髮,一個理髮師從始至終為一位顧客服務。他們之間沒有分工,大家都要幫著拖地和打掃衛生。
還有一點明顯不同。在中國,你可以在理髮店理髮,也可以做按摩。以前,我和丈夫從沒見過這樣的事,所以,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時感到有點奇怪,現在我們已經習慣了。一位瑞典朋友問我們,那些理髮店會不會不是好人去的地方,因為在西方,你不可能在理髮店裡做按摩。除了真正的按摩診所之外,去別的地方能做按摩一定名聲不好,因為它們不是一個合格的診所。我們只好向他解釋說,這種現像在中國很常見,也只是按摩一下胳膊和脖子,也有可能是頭。我們還發現,有些人即使不想剪頭也會去理髮店,他們只是為了洗洗頭和做個按摩,這種事很常見,可在瑞典卻沒有。在瑞典的理髮店剪頭,那裡的環境讓人感到更平靜些,因為不會有那麼多人同時工作,人們不會到處走動,你也不能和每個人說話,也不能看電視。
最初,我只想在那兒呆一個小時,因為我不習慣花這麼長時間做條染。但他們不停地漂染、談話、洗頭,然後再做護理,再洗頭,吹乾,等到他們做完了,我已經在這裡呆了三個半小時。看了一眼最後的效果,我長舒了一口氣。看上去還不錯,我那滿頭細細的、西方式的"駱駝"毛完好無損。
"你吃了嗎?"
除此之外,中國人還問我一些不太習慣的問題,或以一種不太習慣的方式和我講話,以一種不太習慣的方式和我打招呼。"你吃了嗎?"這樣的問候很常見。在別的國家,你會說"你好",或"你過得怎麼樣?"在中國,你要說"你吃了嗎?"人們告訴我,以前,中國很窮,人們總是吃不飽,所以人們見面時最重要的事,就是問問那個人那天吃飽了沒有。
對於外國人來說,知道了這個原因,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人們問你吃了沒有。但我仍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我問了很多人,都沒得到一個直接的答案。我想中國人有非常嚴格的飲食習慣。比如說,他們好像都在同一時間吃午飯,準時似乎也很重要。
在西方,就不那麼重要了。多數人大概在12點左右吃午飯,但有的可能在下午1點或更晚些,或者根本就不吃午飯。我自己的飲食習慣就很特別。我只在感到餓的時候才吃飯,而具體什麼時間,那要看情況而定了。在中國,不管你下午什麼時間見到別人,他們總會問:"吃飯了嗎?"因為我白天從不吃飯,所以我總是說:"沒吃。"跟我打招呼的人顯得很奇怪,就問我為什麼沒吃飯。我解釋說,白天我不吃那麼多。他們又問我,你不餓嗎?我說,下午晚些時候,吃一塊三明治或淡一點的東西,或者喝一些巧克力牛奶。
他們好像沒法兒接受一個這樣的答案,馬上會說:"不行。"我接著笑了起來, 因為我知道他們會給我上一堂課,講一通合理的飲食有多麼重要。我想告訴他們,我都快40歲了,現在不活得很好嗎?但我一直沒說出口,因為我知道他們是對的。而且不管怎麼說,是我錯了,因為我不太清楚該如何回答那種古老的、傳統的打招呼方式。
中國人的問候方式和很多西方人所熟悉的方式有諸多不同。講完要說的話後,比如"你好",我們總是習慣地再問一兩個問題,比如,"你好嗎?""一切都好嗎?""過得怎麼樣?"這種問候方式表達了人們對談話人現狀的關心,可以指任何事,諸如工作、人際關係、愛好、體育運動及其他活動。我問了幾個中國人,見了面, 問過好後, 要說的第二句話是什麼?可他們總是說: "在中國,人們一般不那麼說。人們只是習慣地問聲好,僅此而已。"對於這種說法,我很難接受,因為我感到這樣做有點太唐突,像少了點什麼似的。有人建議說我可以說:"你正忙什麼呢?"或更
幽默點兒,"你還活著呢?"我很喜歡後面這句話。在瑞典,有時我們也這麼說。當人們很久沒見面時,會以這種開玩笑的方式打招呼。有時給一個很長時間沒通信的朋友發電子郵件,我也會這麼寫:"嗨,你在幹什麼呢?你還活著呢?"
望子成龍的中國人
雅君和我不停地走著。過了一會兒,我們到了那座小山,然後就開始爬山了。那是一次高強度的鍛練,當我們45分鐘後到達山頂時,我們坐在那裡享受著來之不易的小憩,同時欣賞著周圍的美景。我又一次感到自己好像離北京城已經很遠了,儘管我清楚情況並不是那樣。我告訴雅君,我小的時候,父母常帶我參加這樣的郊遊。我和朋友們也經常去騎馬,在大自然中盡情地嬉戲、玩耍。雅君對我說,她小的時候沒多少機會玩耍,就連電視也不看,因為她得不停地學習。我知道,中國孩子上學時要拚命讀書。我不知聽多少人講過中學生學習的事情,聽人說學生根本沒有時間玩或看電視,或是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孩子。我對這些孩子深感同情,他們那麼小的年紀就要承受巨大的壓力。
在大多數西方國家,那麼小的孩子就得拚命讀書的確很少見。有些中國朋友告訴我,與中學的刻苦讀書相比,他們覺得大學幾乎有點像休假似的。對我們來說,情況恰恰相反。首先,我們的父母沒有這麼強烈的"望子成龍"的思想。當然,你能感受到這一點,但完全沒有達到中國父母的那種地步。其次,隨著年齡的增長,你所承受的壓力會變大,而不是變小。隨著你的年齡增加,日漸成熟,你會充滿希望,主動去承擔更大的責任,更好地應對壓力。要不了多久,生活會讓你認識到它的本來面目,而你會意識到壓力無處不在這個道理。在西方,人們常有的一種觀念是,如果你給孩子的壓力過大,那麼他會不堪重負,會給他造成難以抹殺的消極影響。
在我們國家,你不可能看到10歲的孩子在週末學習或是請家教輔導。總的來說,那裡的孩子沒有很大的壓力。人們普遍認為,要是孩子生活在太大的壓力之下,他們童年時的快樂和靈感也就蕩然無存了。
我曾經跟一個中國人討論過這個問題。她說:"可他們畢竟是孩子嘛!你得逼著他們做事,不然的話,他們不可能主動學習。"她的看法也不無道理。比如說,孩子當然得做家庭作業,上課要認真聽講。我也贊同要教育孩子幫助大人做一些家務活,不要凡事總以為就應該那樣。可是,我絕不會逼迫自己的孩子拚命學習,為的只是取得非常優異的成績。同樣,我也不會硬讓他鍛練身體或是演奏樂器,除非他自己願意。
我們瑞典人覺得, 體育和音樂應該是充滿樂趣和輕鬆愉快的活動,是一項你有興趣做的事情。 可要是孩子根本就不想彈鋼琴的話, 那麼很少有人能讓他們學好鋼琴。那樣只能使他們的牴觸情緒更強,最終討厭彈鋼琴。但是,與我討論的那位女孩卻不讚同我的觀點。"可如果你買了一架價格不菲的鋼琴,那該怎麼辦呢?"她回答說,"那麼,你就得逼著他學鋼琴。"我說:"我絕不會先買好鋼琴。那不過是件東西,可孩子畢竟是孩子嘛!他們老是想要得到新的東西,可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厭倦的。"我對她說,要是我遇到那種事,我會送孩子去老師家上課,或是去有鋼琴的學校。那樣的話,你就知道他能堅持多久,從而決定該怎麼做了。聽我這樣講,那個女孩說,她能明白我的道理。
在瑞典,一般來說,做完家庭作業後,孩子們都可以出去玩耍。不用說,他們很可能會去學習騎馬、踢球或是參加什麼別的體育活動,或是演奏樂器,跟中國的好多孩子沒什麼不同。可是,這些活動大都非常輕鬆,除了讓孩子們得到樂趣之外,也沒有其他目標可言。在中國,孩子學習演奏樂器,比如說彈鋼琴的話,我聽有人會問,"他考幾級了?"剛開始,我不明白他們說的意思,可現在我才清楚:你可以參加音樂培訓方面的考試,就像你參加學校的考試一樣。我們那個國家根本沒有這種考試,在來這兒之前,我可從來沒聽說過。我想,總體上說,與許多西方人相比,中國人,可能還有其他亞洲人參加的考試可要多多了。在我們西方社會,學習可能稍微輕鬆點,不那麼嚴肅。如果考試你不通過,或者你考不上大學,你經常會有第二個機會,不像這兒對考試和成績那麼過分關注。
這應該與中國人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少有直接的關係吧。除非你的成績非常出色,否則,你就考不上大學;而要是你上不了大學,你的生活就不會像上過大學的人那樣好,那樣有機會。總想取得優異的成績這種想法也體現在其他一些方面,例如音樂和體育。在中國,好像什麼事情都離不開競爭:有論文大賽,有漢語演講大賽,有英語演講大賽,有測試演奏水平的各種樂器大賽和考試。我以前可從來沒見過。我並不是說這種現像在西方不存在。我敢說在某些地方一定有,但無論如何,絕對不會這麼聲勢浩大、影響巨大。
短网址: 版權所有,任何形式轉載需本站授權許可。 嚴禁建立鏡像網站。
【誠徵榮譽會員】溪流能夠匯成大海,小善可以成就大愛。我們向全球華人誠意徵集萬名榮譽會員:每位榮譽會員每年只需支付一份訂閱費用,成為《看中國》網站的榮譽會員,就可以助力我們突破審查與封鎖,向至少10000位中國大陸同胞奉上獨立真實的關鍵資訊, 在危難時刻向他們發出預警,救他們於大瘟疫與其它社會危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