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禮,好啊!真若以禮治天下,天下必將太平了,豈不應該額手稱慶?細加揣摩,完全不是這回事。
首先,為何現在忽然要講禮了?背景是:經過多年的革命教育,批深批透,大陸上曾受過禮義薰陶的都快死絕了,現時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皆成為充滿造反氣概的綠林好漢,已經談不上什麼道德和世風了。滿街亂吐痰,隨口講髒話,連金口吐出的詩詞也動輒放屁,以致貪污橫行,腐化為榮。開放了,來中國規規矩矩行商的洋人大半怨聲載道,面臨二OO八年世界奧運會,這副尊容怎生見客?於是趕快抓「禮」吧,因此,產生了這個「講禮」的運動。
識得羞恥,總算不失是人。憑其尚存羞恥之心這一點,應給中共記個好。然而這個運動,可以預見是不會成功的。北京有位研究經典古籍的教授提出主張,說應恢復儒家的禮義教育。此議甚佳,只是中共辦不到。這位教授說得不錯,禮義之學,中華在幾千年前就有了,舊有之物加以恢復還不容易嗎?
殊不知看似容易,實在大不容易。說它容易,是因為禮義系人性所本有,孔子所謂「我欲仁斯仁至矣」;誠意追求,必定得到。但若不由人性之本,另闢蹊徑以求之!那必無效。僅僅無效倒還罷了,假如稍微取得一點表面效果,必然更糟。不由人性生發出來的禮,就是矯偽做作。虛情假意,還不如沒有。古代俗語形容偽君子:「滿嘴仁義道德,一肚男盜女娼。」個別如此,猶不可耐,若全民皆如此,國還成其為國嗎?
禮,只是人的外在表現。必須「有諸內」,然後可以「形諸外」。所以,禮並不能從外界強加到人身上。靠命令,靠運動,是搞不成禮的。真要談到禮,很簡單,只要「克己」就能「復禮」。「復禮」二字意味著:禮乃不失是非之心、羞恥之心的人所本有的。反過來講,昧掉本性的人當然不可能有禮。一旦克了己,本有之禮自然恢復了。
要通過政黨去求禮義,恰如緣木求魚。而集蠅營狗苟之大成的共產黨,更是從根本上抹煞人性、敵視傳統的。它長期以來反這反那,並非全屬無風起浪,實在是出於本身的主義教條與人倫禮義格格不入之故。也因此之故,它現在若真想恢復禮義,就必須改邪歸正,徹底拋棄那套主義教條,回歸人性,中華禮義之邦就不恢自復。
(爭鳴1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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