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瑞典考古學者貝格曼 (F.Bergnm)在小河墓地發現了他認為是「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的木乃伊」,這些木乃伊通過鑑定被認為是「印歐人種」。1939年,他在斯德哥爾摩發表《新疆考古研究》一書,對他在小河流域考古調查及發掘進行了詳細的介紹。小河5號墓地宏大的規模、奇特的葬制、以及所蘊含的豐富的羅布泊早期文明的信息, 引起了世界各地學者的廣泛關注。
隨著貝格曼著述的漢譯本《新疆考古記》的翻譯出版,中國學者開始在羅布沙漠中尋找小河墓地的蹤影。
2000年底,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王炳華研究員成為首位發現小河墓地的中國考古學者。2002年底,新疆考古人員對小河墓地進行了試掘。 2003年10月,小河墓地的全面發掘項目經國家文物局批準正式啟動。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組成以所長伊弟利斯.阿不都熱蘇勒為領隊的小河考古隊,開始了為期3個多月的田野發掘……
世界上出土乾屍最多的墓葬
「一處墓葬出土如此多的乾屍在世界範圍內絕無僅有,而究竟還有多少目前仍不清楚。」--伊弟利斯
「這個墓地給人一種最陰慘可怕和難以置信的感覺!」--1934年,第一位在小河墓地考察的考古學者瑞典人貝格曼在其著述中這樣刻畫。
小河墓地位於羅布泊地區孔雀河下游河谷南約60公里的羅布沙漠中,東距樓蘭古城遺址175公里,西南距阿拉干鎮36公里。
墓地整體由數層上下疊壓的墓葬及其它遺存構成,是平緩的沙漠中突兀而起的一個橢圓形沙山。沙山高出地表7.75米,面積2500平方米。發掘前,沙山表面矗立著各類木柱140根,在墓地中部和墓地的西端各有一排保存較好的大體上呈南北走向的木柵牆, 以中部的木柵牆為界可將墓地分為東西兩區。整個墓地猶如一隻插滿了筷子的饅頭。
最新的發掘解開了墓地西區上部兩層遺存之謎:發掘墓葬33座,其中成人墓25座、兒童墓8座,獲服飾保存完好的乾屍15具、男性木屍1具、罕見的乾屍與木屍相結合的屍體1具,發現兩組重要的祭祀遺存,發掘和採集文物近千件,不少文物舉世罕見。
在墓地,考古人員還發現了象徵男根和女陰的立木、高大的木雕人像、小型的木雕人面像;彫刻有花紋的木箭、冥弓、木祖、麻黃束、塗紅牛頭、蛇形木桿、木構上嵌銅片、木器上相同數目的刻劃紋等等,這些將我們帶入一個充滿原始宗教氛圍的神秘世界。
小河墓地所表現出來的豐富文化內涵為國內外考古所罕見,對它的發掘和研究不僅是新疆史前時代的重大考古課題,還會對新疆周邊廣大區域的史前考古產生較大衝擊和深遠影響。
在牛皮包裹的棺船中入睡
「我們揭開牛皮,棺木在牛皮的包裹下新鮮如初,棺內甚至沒有一顆沙粒進入,墓主人就安睡在像船一樣的棺木中。原始但安全的設計使我們得以窺見他千年前的入睡時刻。」--伊弟利斯
死者躺在沙地上永遠地睡去,木棺,像倒扣在岸上的木船,將死者罩在其中,隔絕了生與死的時空。小河墓地出土的這種奇異墓葬引起了考古學者強烈的興趣。
兩根胡楊樹幹被加工成一對比人體稍長一些的「括弧」形,這是棺木的側板,「括弧」兩頭對接在一起,將擋板楔入棺板兩端的凹槽中固定,沒有棺底,棺蓋是10多塊寬度依棺木弧形而截取的小擋板。
活牛被當場宰殺剝皮,整個棺木被新鮮的牛皮包裹。牛皮在乾燥的過程中不斷收縮,沙漠中乾旱的氣候會蒸發掉牛皮中所有的水分。最後牛皮緊緊地、嚴密地將棺木包裹,表面變得像盾牌一樣堅固,棺蓋--那些擺放上去不加固定的小擋板便因此非常牢固。
根據目前發掘的保存著原始狀態的墓葬,可以推斷當時墓葬的埋葬過程。先挖沙坑,然後將包裹好的死者放在適當的位置,再依次拼合棺木,覆蓋蓋板,牛皮,繼而在木棺前後栽豎立木、木柱,最後在墓坑中填沙,繼而堆沙。棺前象徵男根和女陰的立木大部分被掩埋,棺木前端的高大木柱上端則露出當時的墓葬地表,成為明顯的墓葬標誌物。
由於流沙的直立性差,在發掘過程中,很難確定最初墓穴的大小和深淺。伊弟利斯率領的小河考古隊迄今已在小河墓地西區進行了1.8米深的考古發掘,在這個深度,發掘了2層墓葬共33座。迄今為止,在小河墓地所見木棺形制基本統一,發現沒有被攪擾過的棺木都呈現出這種特點。
木棺內均葬1人,頭部大致向東,均仰身直肢。此外,有的木棺中所葬的是裹皮木雕人像。
「雕像製作粗放,用一塊胡楊木簡單地雕出人的頭、軀乾和下肢,軀幹兩側各加一根略彎曲的細木棍作雙臂,面部隨意刻出細槽狀的雙眼、嘴和微隆的鼻子,用一張完整的去毛猞猁皮將木人從前向後牢牢包裹,這種木雕人像大概是某一死者的替代物,其葬式、葬俗與真人無異。」伊弟利斯介紹說。
小河墓地的沙丘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一層墓葬一層沙堆壘起來,向下還有多少層、這樣的棺木到底有多少,至今還是一個謎團。
神秘而誇張的生殖崇拜
目前發掘出的最大「男根」矗立在墓地的中央,高出地表187厘米,頂部呈尖錐狀,通體被塗成紅色,上端線條渾圓,中段被雕成9棱形,伊弟利斯認為它「充溢著極其神秘的意蘊」。
小河墓地的外觀是沙山上密密麻麻矗立著多棱形、圓形、槳形的胡楊木柱。這些木柱大約有140多根,高出地表2∼4米,直徑多為20厘米以上,多棱柱從6棱體到20棱,尤以9棱居多。
墓葬頭部的立柱形狀根據死者的性別而不同,男性死者棺木前部的立柱是槳形的,大小差別很大,其上塗黑,柄部塗紅;女性死者棺木前部的立柱基本是呈多棱形、上粗下細,高度一般在1.3∼1.5米左右,上部塗紅,纏以毛繩。卵圓形立柱象徵男根,槳形立柱象徵女陰,這種指向毫無例外。
密密的立柱幾乎插滿了方圓2500平方米、呈沙丘狀的小河5號墓地。所有這些立柱都顯然是用一根完整的胡楊木加工做成,最粗的41號立木高 1.8米,直徑50厘米,截面為16棱形。雕成長卵形的立木雜立其間,粗大的木頭的頂部被加工成了卵圓形, 渾圓的線條和多棱柱形成一種對比。
目前發掘出的最大「男根」矗立在墓地的中央,高出地表187厘米,頂部呈尖錐狀,通體被塗成紅色,上端線條渾圓,中段被雕成9棱形,伊弟利斯認為它「充溢著極其神秘的意蘊」。這根木柱立在一個年長婦人棺木頭部的位置。這位婦人的屍體保存完好,面龐看起來很瘦削。考古學家認為這是一位身份顯赫的人物。
槳形的胡楊木柱呈現極度誇張的形態,槳葉的寬度約30∼40厘米,而且, 上方通常被塗成黑色,下方是血紅色,在下方紅色的部位刻劃出數道橫向的裝飾紋。這種木柱立於地表的有10個,散倒在沙丘表面的有37個。最大的槳形木柱高出地表202厘米,上部為橢圓形的槳葉,槳葉下為方柱,方柱的上部橫向刻出7道陰舷紋。
「為何如此之寬?」貝格曼曾對這種槳形木柱大惑不解,他在其著述《新疆考古記》中寫道:「不管怎麼說,這些槳形物預示著埋葬在這裡的人們生前經常划槳。」
考古發掘發現,露在沙丘表面的僅僅是立柱的一部分,它們的大部分都埋在沙土的深處。每一個粗大的立柱下面通常都有一具棺木。棺木前部的胡楊立柱粗大,棺木腳部的紅柳棍細小一些。從一個巨大的立柱向下挖到1米多深的時候,就會發現下一層的棺木,而更下一層棺木立柱的頂端已經和上一層的棺木、立柱交錯在一起。
2002年在對小河墓地的試掘中還曾發現兩件木祖。一件長7厘米,一件長15.5厘米,均是先將胡楊木掏空成半圓的管槽,再將左右兩半對扣,成為中空的木祖,兩端再刻出棱狀凸起。
「7棱、9棱、11棱較多,這些數字很神秘,似乎大有深意!」 伊弟利斯.阿不都熱蘇勒研究員說至於多棱柱的棱面多少所蘊涵的意義至今尚未搞清。
獨特的隨葬品
木棺中沉睡的逝者只帶著簡單的隨葬品。除隨身的衣帽、項飾、腕飾外,每個墓裡必有一個草編的小簍,死者身上大多覆蓋大量的麻黃草枝條。考古學者正試圖解釋這種獨特的喪葬寓意。
小河墓地的發掘顯示青銅已經出現,但似乎並沒再成為人們日常使用的工具或器皿,它可能是一種飾物,或者因某種象徵意義而鑲嵌在木製品上,而草、木、皮、毛可能是當年這裡生活的主要依賴。
小簍用植物的莖桿、根莖纖維密實絞編而成,有鼓腹形、圓柱狀,有圓底、有尖底,形態各異。每隻小簍上都有提梁,提示著小簍始終提在小河人的手上。當年的人們巧妙地利用草的不同光澤和質地, 編出明暗相間的三角紋、階梯紋。最為神奇的是這些最易腐朽的草編,卻歷經幾千年而嶄新如初。小簍內通常都有麥粒、粟粒等干結的食物。
「製作這些小簍需要相當的技巧,他們對形狀與比例的掌握值得欽佩,完全可與那些在這裡出土的所有木樁上面的彫刻花紋相媲美。」考古學家貝格曼在他的著述中這樣驚嘆。
除了棺木、形狀獨特的木柱、木質的人像雕塑(全部都用胡楊木製成),這裡出土的木器還包括用紅柳枝製作的冥弓,將紅柳桿削尖插入蘆葦桿製成的箭,紅柳枝做的木別針,木梳、木祖、木雕人面像等。
逝者身上裹有毛織斗篷,草編的小簍都在斗篷外的右側。考古工作者推測當時人們穿著即是如此:長方形(經向長約1.6米,緯向寬約1.2米)、長而寬綽,不經縫製,圍繞或披掛在身上。斗篷採用平紋織法,經緯線是原色羊毛紗,分別有白色、灰白、淺棕、深棕,在斗篷的底邊還用經線結出稀疏的飾穗。
腰衣也是羊毛織物,男性腰衣形似腰帶,下端有飾穗;女性腰衣如短裙。逝者無一例外地頭戴尖頂氈帽。帽子通常是本色羊毛的,白色的羊毛上綴著紅色的線繩,帽子綴有鼬皮, 有的鼬頭懸在帽子的前部,有的還綁有羽飾,羽毛用紅色毛線綁在細木棍上插在帽子上。不同的是男性氈帽多高尖,而女性則寬圓,此外還有牛皮或猞猁皮縫製的短靴,通常靴底毛朝外,其餘部分毛朝裡,一根粗繩將靴子拴在腳踝上。
經鑑定氈帽上的鼬鼠屬伶鼬,擅捕鼠類,現今新疆也有廣泛分布;而羽飾所用羽毛極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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