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愛上他,當她嫁給他,當她成為嬌縱的第一夫人時,她不會知道,51年的愛情中,會有十年的時光沉默不語。當她的丈夫已經不再認識她、不再記得她時,82歲的她依然在那裡守候……
國際先驅導報報導 「我很幸運,真的,我們是機緣巧合,他具有我需要的一切東西。我想,他也有同感。」南希喜歡這樣動情地追憶她和里根之間的綿綿愛情,即使是在他的丈夫已經不認得她的時候,「當我遇到我丈夫的時候,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1994年,里根患上老年痴呆症以後,一場持續51年的愛情長跑就注定了要在無盡的黑暗中走完它的最後一段路,只有這位叫南希的紐約女人仍然堅強地承受一切,默默地守候在那個曾經給她帶來過金錢和地位的男人身邊。
「最有名的護理員」
1994年11月5日,美國前總統里根以一封公開信的方式,告訴美國人民自己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在這之前的半年裡,里根的病情迅速惡化,他剛剛寫完告別信,病情就難以控制了。
南希為此曾在電話中不住地向好友抽泣,她說:「畢竟他(里根)經歷了那麼多的不幸--暗殺、癌症、騎馬事故,我只是不能接受這一切。這比什麼都嚴重。我父親就是醫生,我可以承受任何醫學上的不幸,但這次……不行。」
可是,生命中總有那麼多不可承受之重需要人們去默默承受它,在那一刻,你才能體會到作為人的一種韌性。快10年了,這位曾經受到很多人指責的貴夫人已經成了世界上最有名的護理員。她一個人默默忍受,讓人見證了她的善良、執著和堅強。
每天,在洛杉磯貝萊爾地區的家中,南希都會蜷縮在沙發的一個角落裡看書,而她的丈夫會坐在特大號高背椅裡,悄然入睡。里根有時候會醒來,然後默默地看著窗外的樹,此時的南希都會在他身邊注視著他。她愛他,然而現在這種愛摻雜著太多的悲傷和無奈。用南希的話來說,有時這是令人絕望的,「隧道盡頭的燈光終會滅掉」,她說,這個時候,對愛的回憶,以及對愛的付出就成了她的精神支柱,「每天都不一樣,你要起床,把一隻腳邁到另一隻前面,走下去--去愛,只要去愛。」
里根家的老朋友格裡芬說:「這不像電影裡的情節。這不是她所指望的幸福結局。」
活在信件中的幸福
那麼幸福在哪裡?南希和她的羅尼(南希對於他丈夫的愛稱)都不知道。這一定不是南希想要的生活,但是處於痴呆狀態的里根如果不是抱怨命運的不公,那麼他一定是在感恩中生活。他一定會覺得幸福,因為他有這樣的妻子。
他們本來是幸福的一對。里根是一個有著浪漫主義氣息的男人。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個偉大的演說家,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一個活在信裡的人。
他是個愛給妻子寫信的丈夫,無論是在外景地,還是在加州州長的辦公室,或是在白宮,在空軍一號上,甚至在房間的另一頭,他在信中表述對妻子的愛、思想和自己某時某地的感覺。
1977年的情人節,66歲的里根在一封「致聖瓦倫丁」的信裡,說要給這位天上的收信人講一些關於一個在這房子裡住了25年的年輕美女的故事,「她有兩顆心--她自己的和我的」。
現在位於錫米山谷的里根總統圖書館一間屋子裡放有夫婦倆長達半個世紀的愛情的各種見證。其中有一封信這樣寫道:「很高興成為你的室友」,署名為「你的丈夫」。
51年了,里根每年都要在他們的結婚紀念日給她的妻子寫一封信。南希回憶說:「這是我每年最期待的日子之一,因為我確信自己會收到羅尼的一封特別信件。他一直不斷地給我寫信,包括在一些平常的日子裡,有時候一天還不止一封,但結婚週年紀念日的那封總是與眾不同。」這種不同尋常的信件持續了40餘年,然後就在他們的金婚紀念日來臨之時,這種美好的傳統和期待被老年痴呆症打斷了。
孤獨的守候者
羅納德.里根和南希.里根的結合是美國政治生活中的一個偉大愛情故事。然而隨著故事的接近尾聲,南希卻要一個人面對沒有男主角的獨立生活。
里根的子女們很少回家,而最為關心他們的大女兒莫琳卻因癌症去世,他的父親甚至不知道她的死訊。
只剩下南希了,相愛的人在這一刻具有諷刺性地完全擁有著對方,再也沒有什麼能讓他們分開,然而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南希需要面對的是一個已經不認識她的人。
她對丈夫呵護至微,性情因此而有所改變。就連那些曾對她持批評態度的人也承認,里根執政時白宮裡的這位「暴躁夫人」似乎已不再發脾氣了。她現在已不像以往那樣老是想著最新式樣的服裝、占星術,甚至羅納德.威爾遜.里根在歷史中的地位,這些已不再那麼重要了。
現在,人們可能會看到這位曾經「借」了價值100多萬美元新款服裝的女士也有一套服裝穿兩次的時候。儘管她還是僱人燒飯做菜,但她也同女友們交流菜譜,也上市場挑西瓜,還同新來的廚師攀談。
南希每天早上要坐在踏車上鍛練大約1小時,邊鍛練邊看新聞。不管怎麼說,南希很健康,但是她的樣子總是很憔悴。
但是南希毫無怨言。當別人問起她是如何照顧里根的時候,對於因肺炎不得不臥病在床,以及在此之前還摔斷了肋骨,她都閉口不談。
她幾乎是一人獨自面對現實。南希的好朋友貝齊.布盧明代爾說:「太不公平了。沒有人陪她,她獨自一人。」南希的一些友人表示,現在大家也很憂慮南希的身體和情緒,因為南希為了照料失憶的里根,現在幾乎是足不出戶,這不免令人擔心她還能撐多久。
2000年,南希在她出版的一本書中說,她和里根一起度過的日子是「無可比擬的生活」。南希更將它稱為「真正漫長的告別」,「這是個長期性的疾病,病情是不可能會好轉的,它通往的是深邃無光的隧道盡頭,你會對此感到疲憊和沮喪,因為你無法掌握情況,且感到完全無助」。
疲憊和無助對於82歲的南希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但是,哪怕是時常感到沮喪和絕望,她也要用自己的愛來幫助她的愛人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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