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汪刚兄,你是戴着“改正”的右派份子“帽子”走的。(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汪兄,你走了,你是戴着“改正”的右派份子“帽子”走的;那一顶“反革命帽子”虽然摘下,却有九个字的尾巴:“但有严重的政治问题”,所以回不了单位,所以补发不了工资。尽管你才华峥嵘,尽管你少年投笔从戎,尽管你十八岁追党投身革命,尽管你曾为争取自由的“解放”奉献赤心,尽管你跟随刘邓大军入主西南,尽管你在邓小平身边工作过,尽管你一手组建了《四川工人日报》而且还是这家报纸第一任总编室主任,尽管你、尽管你……
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在报上看见批判斗争你的文章:“我省反右斗争一大胜利,揪出了藏在党内的右派份子汪刚”。此后,你就消失了,消失了……一直消失了五十多年。在那个大地初有点暖意的1981年春天,得知你就住在我们报社旁边一间窄窄的破烂的小屋子里,教学生,做苦力。我问:怎么没回去?你笑笑说:我不愿下跪向人求饶。原来他们要你认错检查,你就是不肯!宁做个“不要组织”、不归窠的鸟。自此,你自谋职业在社会飘流,风中叶,水上萍,一个野鬼,一介孤魂。
天大地大我为大,一根铁骨求生存!
又是二十年——2006年夏,我和太太来武汉看望你,我们品茗黄鹤楼,小叙大江边,笑说往事,戏评“英雄”,追思故人,鞭挞“君子”……话语间你流露出伤感:八十岁老人,应是“离休干部”的你,却是个道道地地的“三无人员”:无单位、无住房、无劳保,什么也没有,一个真正的无产者。
你愤然,你不平,两手挥向长天,高喊着:我要写,我要写……然而,你已是肺心病晚期的老人,连一个击墙的力气都没有,何况这仍是座铁墙。
你这只受伤的鸟,再也飞不动的鸟,卷着翅又回到了当年奋战过的小城,喜和泪,爱与恨的故乡,躺在陌生医院的小床上,等待着死神的来临。你没有妻子,那“战斗的恋人、革命的情侣”,早早地被“57”劫难夺走,那伊呀学语的小孩也不再姓汪。唉,没有亲人的安慰,没有妻儿的呵护,只有一个孤独地、默默无语的灵魂。
你走了,悄悄地走了,那是牛年初二的早晨。虽然无情冷酷的“组织”没有来人问候一声,却有那连天的鞭炮送你上天的归程!你走了,为我们留下一个逝不去的心里路程:做人要有骨气地活着,要敢于抗争!
“往事微痕”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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