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丽的邂逅

发表:2010-04-28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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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丽的邂逅

今天课堂上,老师凯萨琳说了一个法国单字“Rencontrer”,居然搞得大家虽然结结巴巴、却争先恐后地抢着回答,尤其是那两位义大利帅哥,连夜店女王派翠西亚也从睡梦中惊醒,加入战局。

这个字对浪漫的法国人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更是谈男女八卦时必用的开场白。这个字呢,一点也不稀奇,早在初级法文课就学过,连句子都还记得,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我刚才遇见了西西莉。”这个字不管怎么查字典就只有“遇见、碰见”的意思,但原来这个对法国人来说如此重要的字,竟然还有中文的“邂逅”之意,当然老师的问题就更八卦了:“大家说说你们最浪漫的邂逅吧!”

这种事多亏法国人想得出

凯萨琳侧着头,一边手指头卷着头发,一边眼睛飘呀飘地飘向那两位帅哥,那位会随身携带祖传法文文法宝典的马克一脸不屑地回答:“我们义大利男人都是等着女生来邂逅我们的,干嘛需要浪漫?”凯萨琳立刻以惊骇的眼神转向那位三不五时就会被她考问、直到能一口气回答“我二十一岁”为止的菲力浦求证,只见他两手一摊,无辜地说:“这真的不是我们的错!”“我二十一岁,我不想二十一岁就被一个女人掐住脖子。”“掐住脖子”当然是用手比出来的,可是“二十一岁”这三字连音,这回他竟然毫不结巴地一气呵成,还理直气壮得咧!

“派翠西亚,妳呢?”凯萨琳不待她回答,先补充说明,告诉大家说她上夜店玩从来不需要花半毛钱的。想必这位大美人一定有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浪漫史,翘起脚准备好好听到下课为止,只见她也像凯萨琳一样,微低着头玩着头发哀怨地说:“我们瑞士男生和法国男人不一样,他们走在街上,是连正眼也不瞧女人的。去年有一位法国女孩跟我一起回瑞士,玩了一星期,不但愈玩愈不开心,最后一天还哭着问我自己是不是长得很丑,为什么走在路上都没男人肯看她一眼呢?我是早习惯了。她长得真的很漂亮,唉!为什么我们瑞士男人会让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都信心崩溃呢?”这是什么答案,想不到帅哥美女们居然都没什么美丽浪漫的邂逅可说。

老师的最爱──美国双鱼男夏尔,趁大家一阵茫然,老师也还没来得及嗯嗯垂问之际,连同其他两位美国女生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他们昨夜──喔不,是今天清早两点多从某家夜店出来,在散步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位自称是美裔的法国人,坚持要邀请他们去他住的旅馆,总之经过一番纠缠,在夏尔摆出不惜打上一架的英勇作为之后,这位色男终于知难而退。夜店女王派翠西亚立刻和他们热烈讨论起是哪家夜店,一堆年轻人开始快速地用英文交换起夜店情报,忘记了课堂上唯一的班规,就是绝不能用除了法文和肢体语言以外的一切方式来表情达意,老师立刻敲桌大喊暂停,咱们讨论的主题是啥?“美丽的邂逅”耶!这种事多亏法国人想得出。

正想起哄问问正宗巴黎佬老师大人您呢?不巧慢半拍,“妙样儿,说说妳在巴黎邂逅的人。”凯萨琳不怀好意地瞧着我,“都是一些有点年纪的人……”傻妈谨慎地选了一个比较礼貌的用词,不能直接说都是些“老头子”,会被老师纠正的。唉!老师的问题除掉了美丽和浪漫,还能叫“邂逅”吗?

“但是”这个表示转折语气的法文连词,在向老师提问或有所辩驳时非常好用,“但是邂逅一定只能和男人吗?”夏尔立刻插播:“跟女人也可以!”可恨啊!一时疏忽,立刻重问:“美丽的邂逅一定只能在女人和男人之间发生吗?”“这可也不一定,妳和什么有过美丽的邂逅啊?”“一只小鸟。”“什么?喔啦啦啦啦……”全班连凯萨琳都不可置信地惊呼,还有人偷笑咧,“继续讲啊,一定很有趣!”还是有好心人士帮忙打气,“不不不!用法文讲对我太困难了!”“请继续讲,妳可能是我今天唯一的安慰了。” 凯萨琳继续加码,“不会的字可以用比的,也可以用画的,放心我们还可以用猜的。”全班同学个个摩拳擦掌,准备跟我一起来说故事。

和小鹦鹉头对头的午后

“两年前,我才刚退休时,在医院,在我的肚子上(用手在肚子上不断来回横切)有一个大手术,和我女儿在医院停留了一个星期(原文照翻,因为不知道“孝感动天”、“照顾母亲”等法文该怎么说),然后前往父母家停留一个礼拜。

“第二天清晨大约六点,在一个奇怪的鸟叫声中醒来(不会说鸟叫,只好自己啾啾叫一阵),在我床前窗台上──这是不可能的!(这句用惊叹法的语气特别有惊叹效果),有一只彩色的小鸟就站在我的视线下方(这绝不是夸饰法)!它看着我,就和凯萨琳一样……傻妈微侧着头,用手指绕啊绕着发尾,环视全班一周,眼到之处,个个都笑歪了。

“这是什么鸟呢,我知道,是一只会像人一样说话的鸟(凯萨琳大叫一声它是鹦鹉,同学纷纷要求她写在黑板上),它来自巴西……”俄罗斯金发贵妇一听,居然问:“它是从巴西飞到妳家的吗?”可见够格当傻妈的不只一人!

“什么颜色?很多很多。”鸟嘴和人嘴法文用字不同,傻妈只好亲自示范,指着自己的嘴巴、脑袋、肚子,双手时而做飞翔状,时而做翘尾状,请大家一起猜,一时各种颜色的法文单字此起彼落,傻妈只需点头称是即可。

“这只美丽的小鹦鹉不但会罗曼蒂克地凝视我,还摇头晃脑地在窗台上闲逛起来,我俩‘头对头’(法文直译:单独而亲密)地邂逅了一个多小时后,它就不见了;但是中午时它又来了,我俩又‘头对头’地邂逅了一个多小时后,它才不见;下午大约五点它又回来了,歪着小脑袋啾啾叫了一会儿才飞走。我真不明白它是从哪里来的,又回到了哪里去?我俩的相遇是偶然还是巧合?”傻妈开始演出傻头傻脑状。

“奇迹发生了,第二天清晨大约六点,它又来了。每天三次飞来陪我,在和它玩耍及等待它是否还再来的期盼中,让我忘了所有的病痛。‘为什么不买个笼子把它养起来当宠物?’为什么?因为我爱它啊!怎么忍心让它失去自由呢?”

“最神祕的是──(暂停一会儿,一口气讲这么多法文,累死了,绝非故意吊大家胃口)当我离开父母家回台北后,它就永远消失了,再也不曾来过。此后只要在任何地方听到鹦鹉的叫声,我总会停下脚步,偏着头仔细地听一阵,只知这是它们的叫声,却完全与我无干了。我相信这美丽的邂逅既不是偶然也不是巧合,而是命中注定的。”

大家听完一阵寂静,这时凯萨琳幽幽地问了一句:“妳会后悔没有用笼子留下它吗?”这个问题嘛,套用法国人常说的一句话:“这个问题很哲学,而只要是涉及哲学的讨论,一旦开始就会没完没了,咱们还是下课了吧!”傻妈很哲学地学起法国人如此回答,在大家的掌声中,凯萨琳真的就提早五分钟下课了哩。



来源:自由电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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