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谭明义定居马来西亚,三师兄尚文德和四师兄梁振都住在台湾;五师兄周查理和六师兄陈怀中则住在美国。他们的飞机总共相差四个多小时,杨皓明在机场耗了大半天,最后就差二师兄谭明义了。他乘坐的飞机早已降落,他却一直没有出来。后来余伯来电话说他家里出了点急事,这次不能来了, 至于是什么急事,却没有明言。 杨皓明开著他的大GMC载著四位师兄从纽约开回去,一路上师兄弟几个便聊开了。五师兄周查理和六师兄陈怀中经常过来, 杨皓明和他们倒是颇为熟悉;三师兄尚文德刚过五十,梁振也已是中年人了, 但都身轻体健,两眼神采熠熠。 他们虽是第二次见到这位小师弟, 但上次见面已是五年之前了, 他还是个小孩。 现在他身形虽还有些单薄, 但模样大变, 个头也已经长的很高了。 回到余伯家已是傍晚了。余伯早准备好了一桌以素菜为主的宴席。在灵虚门修炼到一定的层次,自然就觉得鱼肉荤腥异常的腥臊难咽, 慢慢的也就不再碰肉了。常子期,杨皓明和陈怀中都是吃素的,其他人也主要以素食为主。 师徒众人边吃边聊著这几年的情况。徒弟们对常子期十分敬重守礼,吃饭说话规规矩矩,只有余伯和杨皓明敢时不时的说笑几句。可还没吃几口,常子期突然对杨皓明说:"今天早上你欠的罚坐还没坐吧?还不快去?" 众师兄听了都惊奇地望著他,不知道这位小师弟干了什么要受罚。 他脸微微一红, 叹了口气,嘴里嘟囔了两句便往后院走。 "站住,"常子期叫住他,脸上似笑非笑: "你嘴里嘟囔的什么?" 余伯赶紧对他使眼色。 他只好站住:"没什么,就是想起来古时候的一个典故,有感而发而已。" 常子期微微一笑:"什么典故?说来听听。" 杨皓明又叹了口气:"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众师兄们听了都觉得好笑;可是小师弟竟敢对师父这样说话,也都不禁变色。 常子期冷笑一声:"那你是不服师父罚你,所以用这个典故来讽刺我了?" "弟子惶恐,"杨皓明嘴称惶恐,却一点也没有惶恐的样子。"刚才这句话突然就蹦到我脑子里来了,师父一向要我们心口如一嘛,所以我只好心里怎么想,嘴里怎么说了。" "既然如此,那就坐三小时罢。" 杨皓明知道如果再多说,惩罚还会增加,可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呀,我又想起了一个典故来,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常子期笑道:"我倒想看看你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典故。讲。"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杨皓明口齿伶俐,众师兄听了又好笑又替他担心。 常子期毫不留情地说:"这也是个好典故,但是你用于此时此事, 却十分不当, 枉我教了你那么多年华文古籍。 不如你去坐四个小时,把这个典故的真正涵义想清楚之后再下来。" "是,多谢师父教诲。"杨皓明向常子期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今天他想跟师兄们聊聊,不想整晚都在罚坐中度过,便硬咬著舌头不再说话。哪知道常子期又叫住了他:"咦,怎么没有话讲了吗?这么容易就服气了,很不象你呀。 我说你肚子里的典故也太少了。让为师再教你一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你此刻也算饿其体肤了;坐四个小时勉强能算是劳其筋骨;而要苦其心志嘛,就坐五个小时去罢。如果从绳子上掉下来就从头再来过。" 众人听常子期罚得如此牵强, 都抿著嘴笑。余伯早上泡的碧螺春到现在杨皓明都还没喝上,看来今天他十二点之前都别想吃饭睡觉了。 杨皓明一面往外走一面暗暗叫苦。平时挨罚,他最多在绳子上盘坐过三个小时,已经痛得撕心裂肺了;坐五个小时如何能够挨得住?更何况自己张罗了一天,没顾上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里熬得住五个小时? 可是常子期一向说话算话,如果自己从绳子上摔下来,就要从头再来.但愿余伯过一两个小时就赶快来救自己。 他走到后院,两棵最高的大树之间常年系著一根绳子,上面又系了另一根绳子。他罚坐早就是家常便饭了,哪天不上去坐一两个小时他自己都会觉得奇怪。 他跃上树间的绳子坐下,晃了几晃便稳了下来。他拿起另一根绳子拴在腰上,这根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他坐的绳子上,如果实在支持不住摔下去也有个保护。他盘上双腿,手上结了个印便不动了。 经过了这些年, 他心里其实也明白,常子期是借惩罚之名让他多多盘坐,修习内功。按照灵虚门的要领在绳子上盘坐实是修习内功的一种绝好方法,而且稍微一打瞌睡势必掉下来,所以只好强打精神,还得全力摒弃杂念才能入静。坐久了绳子勒进肉里,十分难受;加上盘腿的痛楚,每到后来他都得咬牙坚忍。 坐了两个多小时,他的腿已经非常的麻木疼痛,肚子也饿得受不了了。他看见屋子里灯光温暖,隐约还听见说话声和笑声,一定是常子期和师兄们在喝茶聊天。 心思一分散便更觉苦痛难耐。他伸拳咬著自己手背, 好半天方才慢慢收敛了心神,又静了下来。 又坐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忽听人声喧哗,众人竟然都来了后院。此时他已经疼痛难当,殊难忍耐了,但他性格坚韧,认罚却不认输,只一味地咬紧牙关。 "哎,常子期老头,我说今天大家师兄弟在一起高兴,你就饶他一次吧!这也坐了三个多小时了,平时也从来没坐过这么长时间哪!人家刚才啥也没说,你硬给他加一个小时,太也不讲理了。他早上起那么早,又一天都没吃东西,怎么撑得住呀?你这是虐待未成年人哪!" 余伯不满地说。杨皓明心里暗暗高兴,余伯真不枉是自己的干爷爷,这些年来多亏了他求情说好话,不然杨皓明每次硬挺著不求饶,早就不知道痛晕过去多少次了。 其他师兄也帮著求情。梁振好奇地望著树间的绳索, 也说:"师父,小师弟好厉害,可以爬到这么高的树上坐这么久都不掉下来。他肯定很辛苦,您就饶了他吧。" 杨皓明闻言心里却感好笑:他明明是飞上去的,四师兄却说他爬上去。难道他不会轻功的吗? 常子期笑道:"未成年人?老余,你别忘了,昨天他已经满了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何况我又没强迫他,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坐在那里的,怎么称得上虐待呢?不过才坐了三个多小时,再忍忍,突破一下自己的极限嘛。" 杨皓明听了常子期这话,顿时想起早上常子期说要传他掌门的事,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师父的苦心: 他是想考验他的意志力,也让众师兄看看他这个掌门师弟的实力。他此刻虽然痛楚难当,心里却有些感动。他也想看看自己的承受力到底有多大,于是拼命摒除杂念,守著心思坚忍。 一旦心里平静,痛楚便似减轻了几分。虽然难熬,他也又熬过去了一个小时。众人在树下闲坐喝茶,却都没怎么说话。 剩下的时间越发的难熬,他嘴唇都咬出血来了,实在是度秒如年。坐到差不多四个小时二十分钟的时候,常子期终于发话说:"今天就到这里,你下来吧。" 杨皓明听到这话,强撑著的一口气立时松了下来,他向后一倒,竟从绳子上摔了下来。众师兄们齐声惊呼,尚文德站起身抢上去接他。没想到在半空他竟被腰间的绳子拉住了,象荡秋千一样在两棵树间荡来荡去,众师兄们这才放下心来。 他任由绳子吊著荡了好久,等腿慢慢恢复了知觉,才解开腰间的绳扣,跳了下来。 尚文德笑道:"想不到师弟的轻功练到了这种境界!" 杨皓明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心里却说:"这算什么,你还没见到我真正的境界呢。" 梁振也拍手称赞:"师弟真是好轻功!" 周查理和陈怀中早见识过杨皓明的轻功,所以并不觉惊奇。 杨皓明一瘸一拐地走到余伯面前,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说:"干爷爷,我好饿,有没有给我留点饭菜?" 余伯心疼地替他捏捏腿说:"我怎么能不替我的干孙子留饭菜呢?遭了这么久的罪难道还不让吃饭吗?什么劳其筋骨!什么饿其体肤!虐待孩童!"说罢他对常子期愤愤然瞪了一眼,扶著干孙子进了屋。 众人也笑著跟著进了屋,余伯给杨皓明重新煮了碗面,放了豆腐饺和许多新鲜蔬菜。他三两口吃完,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大赞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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