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也有牛车。《周易·系辞下》:“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牛能负重耐劳,但速度慢,所以牛车多用以载物。《汉书·兒宽传》:“民闻[宽]当免(免官),皆恐失之,大家牛车,小家担负,输租绢属不绝。”在马车受重视的时代牛车即被认为是‘贱”的。《汉书·游侠传》:“[朱家]家亡(无)余财,衣不兼采,食不重味,乘不过軥牛(小牛)。”《史记·酷吏列传》:“[张]汤死……昆弟(兄弟)诸子欲厚葬汤,汤母曰:‘汤为天子大臣,被污恶言而死,何厚葬乎?’载以牛车,有棺无椁。”牛车送柩是其薄葬的一项。《汉书·食货志》:“[汉初]白天子不能具醇驷(即四马同色),而将相或乘牛车。”这是因为建国伊始,讲究不得。而东汉之末天下大乱,经济更为凋敝,于是连天子也无马车可乘。《三国志·魏志·董卓传》:“[杨]奉、[韩]暹等遂以天子都安邑,御乘牛车。”
但是魏晋以后坐牛车却变得时髦了。这大概是因为牛较安稳保险,对于养尊处优恬淡轻闲的士族阶层更为合适,同时也与后来政治文化中心移至江南,而江南牛多马少有关。《南齐书·陈显达传》:“家既豪富,诸子与王敬则诸儿并精车牛、丽服饰。当世快牛称张世子青、王三郎乌、吕文显折角、江昙云白鼻。”当时连皇宫里也养牛。这种情况就跟清末一些人家讲究好骡子、现在讲究名牌摩托车、汽车一样。这种乘牛车的习惯直至南宋还可看到。《老学庵笔记》卷二:“成都诸名族妇女,出入皆乘犊牛。惟城北郭氏车最鲜美,为一城之冠,谓之郭家车子。”牛车既为妇女所专用,陆游又以为新奇而予以记录,可见当时乘牛车的已不多了。
古代还以羊拉车。《周礼·考工记·车人》曾提到羊车,据学者考证,那只是较小的车,并非真用羊拉。汉魏以后才有真正的羊车。《晋书·胡贵嫔传》:“武帝掖庭(后宫)并宠者众,帝莫知所适。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乃取竹叶插户,以盐汁洒地而引羊车。”(竹叶、盐都是羊爱吃的,羊至门口贪吃就不走了。)《南齐书·魏虏传》:“虏主及后妃常行,乘银镂羊车,不施帷幔,皆偏坐垂脚辕中。”羊车的实用价值不大,因而历来为帝王消遣淫乐的工具。
二、栈车、辎车、安车、温车、传车、辇
车子因质料、用途的不同而有许多种。常见的有:
栈车。栈又写作辗。这是以木条编舆的轻便车。《诗经·小雅·何草不黄》:“有栈之车,行彼之道。”《左传·成公二年》:“丑父寝于辗中,蛇出于其下。以肱击之,伤,而匿之。”因为车厢为木条所编,有空隙,所以蛇才能出于其“下”。又由于栈车似碎材所拼,所以又叫柴车。《史记·楚世家》:“荜露蓝缕,以处草莽。”服虔说:“荜露,柴车,素(不加漆饰)大辂也。”《列子·力命》:“北宫子既归……乘其筚路,若文轩之饰。”栈车是较简陋的,因此上面三例都用以说明生活的艰苦朴素。《汉书·王莽传》:“唐尊曰:‘国虚民贫,咎在奢泰。’乃身短衣小袖,乘牝(母马)柴车,藉槀(铺草席),瓦器。”则以乘柴车作为反对奢侈的手段。
辎车。即有帷幔的车子,多用于载物,帷幔可以遮蔽风雨,防止货物损害,人也可以在里面寝卧。《史记·孙子列传》:“于是乃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孙膑受过膑刑,所以“坐”着指挥;居辎车中既便于休息,也便于进攻大梁时保密。《汉书·张敞传》:“礼,君母出门则乘辎軿(píng,平)。”辎軿也就是辎车。“重车”其实也是辎车。《汉书·朱买臣传》:“后数岁,买臣随上计吏为卒,将重车至长安。”若说“辎重”,则指辎车中所载的重物。《老子》:“圣人终日行不离辎重。”这是以辎重指行路所带的日常生活用品。《三国志·魏志·荀攸传》:“太祖(曹操)拔白马还,遣辎重循河而西。”这是指军需物资。
安车。是一匹马拉的小车,可以在舆内安坐。《礼记·曲礼上》:“大夫七十而致事(离职)……适四方,乘安车。”《史记·甘茂列传》:“秦武王三年,谓甘茂曰:‘寡人欲安车通三川,以窥周室,而寡人死不朽矣。’”秦武王第二年便死去了,大概这时他已自感不妙,所以想乘安车出征。如果君王用安车征聘某人(一般都是读书人),则是一种“殊荣”。《后汉书·逸民传》:“桓帝乃备玄纁之礼(布帛之类),以安车聘之(指韩康)。”以安车送行也是一样的道理。《史记.孟子荀卿列传》:“[梁]惠王欲以卿相位待之,[淳于]髡因谢去,于是送以安车驾驷,束帛加璧,黄金百镒。”古代车舆与轮轴之间没有弹簧,路面又不好,车子走起来颠簸之状可以想见。为了坐在上面更加舒适,可以用蒲草裹轮。
温车。是一种卧车,有帷幔,有窗子,可以根据气温开闭调节车内气温。《史记·齐世家》:“桓公之中钩(被管仲射带钩),佯死以误管仲,已而载温车中驰行。”温车又叫韫辌(wēn liáng)温凉)车。又《李斯列传》:“李斯以为上(秦始皇)在外崩,无真太子,故秘之,置始皇居韫辌车中。”后来辒辌车被用作丧车。《汉书·霍光传》:“载光尸柩以韫琼车。”近年在西安出土了完整的铜车马,有帷,有顶,顶微呈脊形,后有门,前边及左右有窗,当即辒辌车。
凡有帷幔、供坐卧或载物的车,御者都在帷幔之外、车舆的最前边,居中,而且是跪坐。
传车。是用于传递消息法令的车,为驿站所专用,较为轻快,在先秦叫驲(rì,日)。《左传·襄公二十一年》:“晋侯问叔向之罪于乐王鲋(晋大夫)……于是祁奚老矣,闻之,乘驲而见宣子。”《晏子春秋·内篇杂上》:“景公闻之(指晏子离职而去),大骇,乘驲而自追晏子。”这都是因为事情紧急而乘驲。
传车也可简称传。《史记·范睢列传》:“于是秦昭王大悦,乃谢王稽,使以传车召范睢。”
辇。是人推挽的车。《谷梁传·成公四年》:“晋君召伯尊而问焉。伯尊来,遇辇者。辇者不辟(同避),使车右下而鞭之。”辇者,即挽车人。《左传·成公十七年》:“齐庆克通于声孟子,与妇人蒙衣乘辇而人于闳(巷门)。”后来辇成为皇帝、皇后的专用车。《史记·梁孝王世家》:“以太后亲故,王人则侍景帝同辇,出则同车游猎,射禽兽上林[苑]中。”“人”指在宫内,说明帝王只在宫内使用。司马迁《报任安书》:“仆赖先人绪业,得待罪辇毂下二十余年矣。”杜牧《冬至日遇京使发寄舍弟》:“尊前岂解愁家国,辇下惟能忆弟兄。”辇毂下或辇下都指皇帝所居之地,也就是京师。
另外,肩舆即今之轿子、滑竿,原为上山时所用,作为交通工具时代较晚,开始时也不普遍。《南齐书·垣崇祖传》:“崇祖著白纱帽,肩*(同舆)上城。”车无法上城,所以乘肩舆。《世说新语·简傲》:“谢中郎是王蓝田女婿。尝著白纶巾,肩舆径至扬州听事(官府大堂)。”白巾、肩舆,与垣崇祖同,意在表示不同凡俗。《资治通鉴》卷一九八:“[唐太宗]尝乘腰舆,有‘三卫’(皇帝卫士的总称)误拂御衣,其人惧,色变。”胡三省注:“腰舆,令人举之,其高至腰。”这样看来腰舆与肩舆同类,只是小上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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