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加爵日记曝光 少年承受精神经济双重压力

发表:2006-05-28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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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临死前,残忍夺去四条同窗性命的马加爵终于沉重忏悔,向家人,向同学的家人,向媒体,向社会;

人之未死,其言也许更真。尤其是不受人打扰的日记,私人信函。今天,本刊特别系统披露马加爵青少年时代的日记,信件。

一度,马加爵被媒体和民众妖魔化,好象他天生一个“校园屠夫”。

但经验告诉我们,没有一个人是天生的罪犯,特别是像马加爵这样“风华正茂”的杀人犯。

今天,这个经验应该成为常识。

在短短23年的人生历程中,马加爵经历了16年的校园生活。他短暂一生的喜怒哀乐,以及他最终的极恶,与学校相关,与教育相关。

这些原初质朴的记录,是难得的研究资料,是珍贵的民间文本,是新闻背后的新闻,是原因背后的原因。

早熟的寒门子弟

初中和高中的马加爵都住校。学校实行全封闭管理。学生一星期可以离开学校半天,其他时间要出学校大门必须有老师签字,再盖校章,他初中藏在床垫下的那个小小的蓝色日记本,揭开了马加爵少年时光中心灵苦苦挣扎奋争的印迹——

1996年1月7日 阴冷

今天考试。早餐,我喝奶粉冲水,大概10口。

……我被寒风吹得直跺脚,我真想大哭一场,但没勇气。我不知什么时候回忆起了往事:小学全校数学最好,一年级全班第一,曾得过小学中南五省数学竞赛一等奖,初一南宁地区数学竞赛一等奖,在班上第一,每次考试数一数二不低于三!但为什么这学校已不见?董明炬、马世荷、樊艺谋,为什么?我决定超过他们!(注:最后一句话,少年马加爵用了阶梯般上升的加大号字体)

1996年1月9日 阴冷

今天很冷,妈妈说穿了两条长裤还冷。我真担心妈妈受冷。

……

今天一切都好,家庭和谐,吃了好菜,穿了暖衣,穿上好鞋,遗憾的是我想买双手套给妈妈却没记得。

1996年7月22日 晴

今天我本想去跑步的,但起来太晚,不想跑了。

我起来洗脸后买包子吃,正巧向先祖醒了,我就帮他买两个。吃后我不好意思地问:“你现在有钱吗?”他明白我的意思,递过一元钱,但他并不自然,因为他根本不情愿。说实在的我也不想问,还是好朋友呢,但是上个星期他已向我借大约一块五了(记不清),我不想不敢问,而现在又叫我先买包(子)吃,我明天没钱买包(子)了,所以我并不忍住,错就错吧,反正钱需要。

晚自习,物理老师发试卷了,我得了96分,马世满却得了98分,我好气不过。不过事实总是事实,以后我决定检查的,因为这次所以失败,是因为不检查。

马加爵初中的日记,第一行几乎写的都是今天早餐吃了什么。马加爵的姐姐阿泉告诉记者,她和小弟读小学那阵子,家里常常吃不饱肚子,父母为了不让四姐弟挨饿,总是把粮食留给他们吃。

随着宾阳城市的发展和扩张,宾州镇马二村的许多土地被征用,农民失去土地后,都涌进城里做小手工生意,城市化进程使宾阳有了广西“小温州”的称号。

阿泉说:“我们小时候家里每人有半亩地,现在越来越少了,全家只有一亩多地。种粮食不合算,花钱也没法指望它。”说到四姐弟读书的钱,阿泉说: “我父母老实,头脑不活套,不会做生意,为供我们读书常常要借钱,再一点点攒了去还人家。先前做过几天小生意,后来也不行了。”

为供四个儿女读书,马加爵的父母就靠每天给人烫裤子,每条二毛钱,这么积攒学费,马加爵一次半夜醒来,发现父母还在给人烫衣服,不禁潸然泪下。

从马加爵初中时的一篇日记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马家面对的精神和经济的压力。

1996年7月19日 晴
今天我非要写日记不可……

大概是六点钟吧,我被一阵阵寒心刺骨的吵闹声吵醒了!原来是爸跟妈在争论,可气势非凡。爸说一大堆脏话,很臭,很臭的脏话,看来爸是发疯了。

他们是围绕是否用抽水机抽井水等问题闹的。爸说:“你这个蠢货,用抽水机抽井水都不行么?你说用电多,怎么多?用现在那个有窟窿漏水(的桶),一装上(水)马上就漏完了,这样好?到冬天打水脚就湿,你们更不愿打了。既然小钱不用,那就用大钱,等下又说到那220元的烧柴炉……”噢,妈妈也对抗起来:“当然,做错了就得讲。那个火炉还不跟我商量,就私自去买,现又不好用,这不白费220元么?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人家还钱给你不成?现又想用抽水机,我看你又花几百块钱买个后悔,有什么用?这一小缸水,用什么抽水机?七八桶就满了,以后我们都勤快些就行了,抽水机开关一次多少钱?用多少电?我看是做不过的。”

爸咆哮起来:“你这蠢货,丫电,去电就去电,去钱就去钱,每次想买些东西你都不同意,害得我也不好受,你我是对敌,和不来的!我来你想死了,不是我死就是你死,我想这样好多了,我、我变、我变、我变坏,脾气坏,我想杀人、杀死!”

爸爸真是太狠毒了,我真是太气愤了,真想一刀杀了他……但我会坐牢的,我又不想坐牢,如果是十年,我将是25岁,真不好!要知道我的前途是光明无比的,我不能轻生,不能这样做……我无奈……

不知什么时候爸妈不吵了,但很久,很久就听到一声“哧”,我想是爸用烫斗吧,我真恨!接着,“哧”的一声更刺骨。我控制住杀人的念头,我想无论如何我都要考上宾中、考上重点大学,迎来新生活,现在毕竟是此事与我无关,这是姐常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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