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父親是上市公司董事長的同學一直都認為我家是住別墅的,呵呵!真是一個笑話,所有第一次去我家的公司經理都會覺得不可思義,我也去過一些經理的家,應該說那個小城裡中等收入人的家都比我家更像一個家。如果說我家什麼都包括總共還不值兩萬塊不知有沒人相信,事實上我家連地板都沒有就是普通的大理石,10元一平不知有沒人要。沙發是六年前買的,皮的已經磨白了,有的地方木頭不能支撐甚至塌了下去,我用的寫字臺跟床更久是10年前的,高考時就是趴在已經開膠的台面上學習,我家沒什麼整體櫥櫃,是我媽請熟人用木頭拼的,普通的木頭板子,還有衛生間,唯一值錢的就是熱水器。廚房跟衛生間的龍頭是最廉價的鐵製的,幾塊錢一個,壞了好多次都是我媽修的,白磁的面盆因為質量太差已經脫漆了,住的是我爸單位分的房子,所有分到房子的經理都裝修過,只有我家仍然用六年前分到房子時那破爛不堪的裝修。我不敢跟我爸提重新裝修,我媽也不敢說換房子,真的很想哭,因為不知道為什麼要過這樣的生活。如果重新裝修的話我爸一定很心疼錢,我媽也想省錢送我出去讀書,他們老說不要讓我擔心錢的事,可有時回去看我媽只剩幾百塊卻不敢開口跟我爸要錢時為難的樣子,我真搞不清楚是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呀,我為什麼連普通孩子的生活都過不了。
在去年以前,我爸的工資每月只有1000多一點,加上我媽的八百元,即使小城生活水平不高,但為了給我省錢他們的生活可想而知。來到北京上學以後接觸到別的同學,人家的爸爸也是當官的也是老闆甚至也只是一個小官,可是看人家的生活。97年就上市除了年終他的股票分紅的幾萬塊我家沒任何其他收入,確實沒有,連送理的都沒有,怕看他的臉色,他不直一次轟人家出門了,所以求他辦事的人都是兩手空空的來,他心軟,如果情況實在可憐他總是能幫就幫一把。上大學後,我問他,他工資為什麼這麼低,都不如北京普通百姓的收入,他竟然說工資拿多少是他定的,他想高自然能高,可是也不能自己漲自己的工資啊,直到今年自然上調到兩千。而他這兩千的工資也不見得拿到家裡,因為公私分明,所以他出差的補助和工資有時會自己花用,因為菸酒不沾,大部分都是拿來給別人了,碰到的家境困難的員工,有喪葬喜慶的親戚,我相信沒有幾分是花在在即身上,因為他對生活的要求太簡單了,平時也不太管瑣碎的小事,曾經有一次幾個月沒往家裡拿工資,我媽不好意思問,我問了,一查竟然發現他的秘書見他沒要竟然把錢扣下了。天啊,我實在搞不清楚這樣的事情怎麼會發生。
我知道一個人的價值不能用錢來衡量,凡是不能向錢看,可是我做不到,在這個城市沒有錢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能幹,他說現在不能瞭解我,我知道他討厭我這麼功利這麼享樂主義,我知道他罵我小資,可是天啊!我沒有辦法,我沒辦法做他那樣偉大的人,沒有辦法,跟他在一起我沒有辦法呼吸,他給我的壓力,給我的磨練,教我做人的道理,我知道是寶貴的財富,可是我喘不過氣來,我為什麼是他的女兒讓我又愛又恨又感激有埋怨,讓我這麼矛盾。
他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不抽煙不喝酒,一根不抽一滴不喝,所以剛開始我會奇怪菸酒生產廠家的東西怎麼賣得出去,後來同學告訴我不是所有的父親都不抽煙喝酒的。他晚上9點就睡覺,早晨6點起床7點半到公司,下午6點多回來,吃完晚飯邊在客廳散步邊看新聞聯播,7點半關電視,看報紙(他所有的資訊全部來自報紙,因為年紀有點大不太能用計算機),每天,每天,我的意思是每天,每天就是沒有一天例外,一年中例行休假3天,過年初一初二,過年要下午才回來,初一公司經理來拜年,討論工作和下一年的工作。我長這麼大,公司離家又近,他從沒有一天回家吃過午飯。除了水滸,走向共和,康熙大帝幾部主流影片他沒看過電視劇,偶爾看看晚會屈指可數。他連興趣愛好都沒有,鍛練身體是為了更好的工作,真的仔細想想,他真的沒有什麼興趣愛好,公司裡大家說他是鐵人,也有人說他是「神經病」我知道不是貶意,而是對這種生活狀態的不理解,包括我,跟他朝夕相對這麼多年,仍然不理解。
8月底他帶著我實習,6天飛了5個城市,出了我們還有兩個高層經理,起初大家都以為我是跟著出來玩的,後來每天每天的跟著他們跟著討論做記錄,而且每張飛機票都是我爸自己出錢買的,有一次轉機,他說養個孩子真不容易,費錢,我當時心疼的快死掉了,他怎麼不疼錢,他最節省了,連兩個高層經理都看不下去認為他太認真了,他的口袋裡有時根本找不到一毛錢,所有的都在我媽手裡。
我們有幾次私人用車去老家看爺爺奶奶什麼的或者開車來北京送我,中途吃飯都是我媽付錢連司機的,包括住宿,從不報銷,他們就睡我們學校的招待所,60/間。記得當初配股時因為形勢不好少發了3千萬,他來看我本來要住60的可是沒房間了,只好住150的,還記得他當時說,一把就是三千萬,還省這些小錢幹嘛!以為他改了,這幾天又來了,吃了一餐花了70塊,把他心疼的要死,走時把所有的剩菜都打包了說要我回去吃。去年他跟我媽來想找一家好點的飯店讓他們享受享受,結果看菜價那麼貴只點了3個菜份又小誰都沒吃飽。其實依他的意思在我們食堂吃就好,事實上每次也都是在食堂吃的,他還說好吃又經濟又實惠。
說到那次實習,6天非了5次,我再看到飛機都怕了,特別噁心想吐,沒辦法跟其中一個叔叔回了北京,另一個在一個清早不堪工作壓力大吐一場也找個藉口走了,剩下他,18天飛了15個城市去視察分公司。
公司沒一個高層願意跟他出差,住他都住在分公司,吃在自己的店裡,除了看市場開會就是休息,我都不敢開機,沒時間跟人聯繫或說話,甚至跟同學說只有在廁所裡我才是一個人的,就是這麼誇張這麼大的工作強度,連健康人都支持不下來,何況---------他還有糖尿病。
我家唯幾以權謀私的東西,我可以列個清單,1,七年前去日本看客戶,為了給我學英語買的隨身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花錢買的,他是不會說的,喜歡看我們撿到便宜的快樂表情)2,去年去日本時買來送禮的CD,是我硬強的其中的一個。3,數碼相機一個,今年參加全國人大為了照相方便買的,我給留下了沒還。4,手提電腦一部,幾個月前買的,我出國要用,(我們買不起,而且連副總在手提剛出來到現在都不知換幾個了,加上家裡的孩子用的)
其他就沒有了,因為家裡一窮二白一統計就出來。
公司是我爸從零開始弄起來的,到現在許多億的規模,其實有件事很佩服他,雖然年代比較久可是他很能用新生事物武裝自己,例如上市是他提出的,具體操作(一些需要手段和鑽空子的地方)教了總經理跟其他高層N遍直到他們明白,而且那時敢出手一個多億去炒(沒敢告訴我媽,後來我媽知道都快瘋了)。而且無論是財務管理技術銷售他全懂,有時細節問題甚至是他指導員工去做。
其實中國的企業大家都心知肚明要跟政府有多少利益輸送,江跟朱的秘書他都吃過送過辦過事。奇怪他一點都不變還是那樣,還是喜歡青菜大蘿蔔,認為魚翅泡飯又費錢又吃不飽回去要泡麵吃,稍微貴一點的東西再喜歡也捨不得要。
真正他對上面開始傷心是紅塔老總出事的時候,只有幾百萬卻讓一個白手起家每年納稅多少億的老總……,那時才開始考慮退休,我問他這個公司像自己養大的孩子他捨得嗎?他說牛養大不就是為了殺嗎?我才是他的孩子。
我是他的孩子,他卻不是好爸爸,初中時,他創業最忙的時候,他連一句話都不跟我說,總是很累忙著休息,所以那時候爸爸是個定義,我找不到實質內容,我跟媽媽說其實XX(我好朋友)比我爸還重要時,我媽發火,大罵了我一頓。記得那時當我告訴他我考了年級第一的時候,因為不小心讓他分神把手割傷打了我一下,那是他第一次動手打我,之後我都沒跟他說過話,還是後來他到北京花了195塊把我最喜歡的鄭淵潔全套買回來才原諒了他,而之前因為嫌貴他一直不捨得給我買。高考時我是市裡第一名,之前一直是年級第一,可是他竟然說不要老考第一,壓力大,上晚自習他說辛苦,說寫個條給老師說同意我不去上,還是老媽讓他不要亂搞他才作罷。
經歷過那麼多大的風浪,無數的危機,他都從來面不變色,唯一的例外是我做闌尾炎手術時給我簽通知單和等在外面時,因為剛轉急性,怕他們擔心,我是笑著揮手進去的,可媽媽說爸爸簽通知單時手一直在抖,因為同時還有另一臺手術,時間很長,他竟然衝了進去。
他給我的磨練太多鍛練太苦,每次我做的好時,他從來不說,背後卻跟媽媽說我行,如果沒做好他就說那是經驗是教訓,下次不能再犯。
做他的孩子太辛苦太辛苦,考大學時明知夠了北大的分數線,他卻按他自己的意思填了想讓我上的學校,想要的專業,畢業又按他自己的意思給我選了國家和另一個專業,從大學開始有可能的時間我都要到公司實習,他要求我對每一個員工都有禮貌要打招呼,地位越低的越客氣,要我心胸寬大不要計較得失,要我不要只圖眼前的利益,要我接觸社會不斷實踐。在公司下面的飯店做服務員時,我是最苦最累的一個,他甚至到樓下店面視察時都不上來看我一眼,知道我走後回來聽說我比其他人都努力做得更好。
每次我埋怨說你看這個經理家怎樣怎樣,那個經理家如何如何,連我媽都會說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哈哈!所以說也不是說有多偉大,他們是為了安全,好吧,既然他們夫妻連心,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不過我跟他們說我一定要出國讀書賺大錢,不做我爸這麼累又徒有虛名的工作。
最近他又交給我一件極其難辦的工作,壓力很大,所以尋找一個情緒的傾瀉口,吐出來好多了。
其實做為一個男人,他做的最好的就是愛老婆,公司的總們基本都不是原配了,只有他不但不換還越來越愛,每次我跟我媽吵架,她吵不贏我就去搬救兵,我爸都不幫我的,不過我想跟我媽很漂亮又不會給他壓力老要錢什麼的,又可以把家裡全部擺平包括人際關係,讓他沒有後顧之憂有關吧
其實我們家裡也有好多好笑的溫馨的時刻的,值得回憶,家是幸福的港灣,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我的爸媽,雖然也有埋怨有不滿,可是家就是這樣,有時是戰場有時是天堂吧,總之我愛我家,我愛他們(他們知道),他們也愛我(這我也知道)
曾經問過他好多次他為什麼這麼努力,他竟然說他知道無法為太多的人做事,希望至少自己附近的父老鄉親做點事,讓大家別那麼窮,哈哈!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覺得又不是在演戲,所以不太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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