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薛潮是什么事?他在哪儿?"
"这个我慢慢告诉你,他现在很好。他让我转告你,别牵挂他。你,你......这孩子是......谁的?"金帛觉得直接告诉她班长在提篮桥不太妥当。
郁玫泪水更多了,呜咽着,抽泣了好久才缓缓抬起头。
"是......薛潮的。"郁玫拿着早就湿透了的手娟擦拭着。
"现在几个月了?""快......四......"
"真的......?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休学了。我发现怀孕后,害怕得要命。不敢跟别人讲,又怕日子久了妈妈会知道。所以......退学来了这里。""我去过你家,是你妈妈给我的地址。说你在这儿。"
"这是我姨妈家。......姨父开了间渔具厂,编些渔网什么的。我帮着看看店。......姨妈从小喜欢我,他们又没孩子。我把薛潮的事跟他们说了。他们答应瞒过妈妈......"郁玫已经第二次挤手绢里的水了。可泪还是往外涌。"......我想好了,无论如何生下孩子。我也不念书了,去打工,把孩子养大......只要薛潮还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天......能见面的......我......相信他......"。
金帛也快要哭出来了。
听着郁玫哽噎的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在哪儿?......他为什么不来?"
"他,在提篮桥。判了十五年。"话一出口,金帛直想抽自己耳光。
哇的一声,郁玫放声大哭起来。金帛手足无措。听着郁玫的哭嚎,他的泪也出来了。"你别哭了,别哭了......"。
"他在哪儿?带......我去......,带我......去......!"郁玫气都快接不上了。
"不可能。今天上午我刚见过他。一个月只有一次探视。"
"我明天......就去......啊......。"
"不方便,太远了。"
"不,不......不...... "郁玫坚决地晃着头。
"等下个月我接你一起去?"
"不,我明天就去。"
"那......那我哪天去时再来接你。"
"不!就明天。"
金帛为难了。那么远。去了,见不到该如何是好呢?可眼前的郁玫,怎么劝也止不住泪。
"别哭了。我想想办法。我姐夫是警察,或许能帮上忙。两三天里,一定带你去。别哭了。"其实金帛心里也不知道哪天才能真的带她去。只是眼下,郁玫的哭声和泪水让他实在受不了了......
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金帛怎么也睡不着。他脑子里飘来游去的都是班长、郁玫、孩子,责任、道义、良心。他觉得自己对班长有一种责任;班长对郁玫有一种责任;郁玫对孩子有一种责任。而自己对郁玫有一种道义上的责任;对孩子有一种良心上的责任。
他翻来覆去的想。他想努力理清这些责任的关系和顺序;他想明白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的角色。然后才能决定自己的责任,
明确具体的行动。他苦思冥想,想理清可怎么也理不清。
快天亮的时候,金帛忽然隐约地看清了自己在这些关系中的位置。于是,一个计划在脑子里形成了。
妈妈起来了,问他:"小弟,你怎么了?一会起来,一会躺下闹了一夜。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妈,爸爸呢?""在洗脸。"金帛不说话,任凭妈妈怎么问。
爸爸刚进屋的时候,金帛开口了:"爸,妈。我要结婚。"爸爸端起的茶杯又放下了:"你和谁结婚?......你说什么呢?"
"爸爸,妈,有一个女的,怀了我的孩子。我关了三个月,孩子已经四个月了。""谁呀?不是阿敏吧?"妈妈问。"不是。另一个。"
"你这个畜牲!"爸爸拿起杯子掷向金帛,"你还有脸说!"金帛用手一挡,开水溅出来把手臂都烫红了。
"爸,妈,你们别生气。我不要你们一分钱。只要求你们腾间房给我就行。"
整整一天,家里没有太平过。晚上,姐姐,姐夫来了。
"我们连个人都没见过,你就要结婚?你怎么这么胡涂......""说什么都晚了。我要结婚。"姐姐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四个月了。腆着大肚子结婚象什么样子?邻居会说什么?......我和你爸的老脸往哪搁!你呀!劫数,劫数!你怎么总有让人操不完的心呢?"妈妈唉声叹气。
"什么都别说了。小弟,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们都是要脸面的人,几十岁了。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四个月大了,打不掉,也只有把事办了。眼看天就热了。再拖也拖不下去。太仓促!......这样,你房子,家具我和你姐包了。爸,妈你们也别太生气。这是好事。成个家,是大人了。就不会去瞎胡闹了。小弟,听见没有?!酒呢,也别请别人了,就自己家里人请上两、三桌。她娘家有没有亲戚朋友要请?"姐夫问金帛。"没有。""有也不会来!她家人怎么好意思来呢?哎......那姑娘在家一点也受够了委屈。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在里面不知死活,害人家等你。"妈妈总是那么善良。金帛早就知道,妈妈的反对绝不会成为最大的阻力。
姐夫继续说:"酒席我去订。爸妈你们张罗给买些喜糖什么的。小弟,你尽快收拾房间、装修,尽快!我好把家具早点搬回来。让你姐去买些被子褥子之类。明天,去把姑娘接来,我们见见。哎!搞了半天她叫什么呀!多大了?"
"叫郁玫,和我同岁,20。""年龄太小,怕手续不好办,让你姐夫去试试。"姐姐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爸,您也别太操心。好坏都是小弟自己的事。您就等着喝喜酒吧。"
"什么喜酒?我是不会去的,丢死人了!随你们怎么办!"半天没吱声的爸爸怒冲冲丢下一句起身进去了。
"好了,妈。您也早点休息。这是好事!明天我去单位请几天假,帮小弟把事办好。您就放心吧!......小弟,你也睡觉去。"
金帛万分感激地看着姐夫。要不是姐夫真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才能说动爸爸妈妈。他美滋滋的回房去了。
他兴奋地盘算着,自己计划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明天就去找郁玫,告诉她,自己这个伟大的决定。然后领她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班长;也告诉班长。他正猜测着,班长知道后会出现的反应,屋外传来姐夫的声音:"......劝劝爸爸。小弟刚回来,学校又开除了,这样下去小弟会学坏的。还不如这样,拴住他心,找个工作好好过日子。......只希望他们俩将来都好......"。金帛听了,暗想,不管你们怎么理解吧。我只要能成了这件事!我要对得起班长。要不然,我还在牢里!那谈什么都是空谈。欺骗你们,总比我关在牢里,让你们成天担心要好上百倍,千倍......。
金帛推门出来,"姐夫,来。想让你再帮个忙。""说吧"
金帛把姐夫拽进屋里,"我班长,和我一起进去的。昨天,我去提篮桥看过他。可我有点事忘了告诉他。明天想再去看他一次。你有没有熟人帮帮忙。"
"小弟,你是出来了。可那是取保候审!案子并没有了啊!你和他是同案犯进去的。他判了,你出来了。再去找他,你以为别人都忘了你的事了?"
"姐夫......""别说了。小弟,你知道你刚进去的时候,爸妈急得不行。我去市局打听,人家告诉我什么你知道吗?......我还没敢说是亲戚,只说是一个朋友家的孩子,让经保五处给收了,托我问问是什么事。那人电话里跟我讲:‘你可别打听了。五处办的案一定都是政治性的......'我连后话都每没敢接!......"
"那帮不上忙了?" 金帛挺不高兴地打断姐夫的话。
"我劝你别再惹事啦。睡觉吧,我也该回去了。"
姐夫走了,金帛失望地躺下。明天我自己去求人!实在不行也只有让郁玫等下个月了。
他忽然想到了阿敏。
怎么去和阿敏说呢?要不要跟她合盘托出?不!那样阿敏一定不会相信。再说,就算她信,她理解,那她以后再来家里算什么?见了郁玫算什么事呢?假如阿敏要死等,等到班长出狱的那一天。岂不是把阿敏耽误了吗。不能告诉她真象!可怎么给她解释呢?金帛犯开愁了。唉......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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