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我想跟您说,您没有必要为自己的“担心过度”而不安和道歉。免于恐惧的生活,本来是人最基本的权利,现在我们却要为自己还未能免于恐惧而不安和道歉!
我也经历过两次让我初时想笑,转念想哭的虚惊。
一次是六四后,那时我在北大上研究生。当时流言乱飞,说要军管,学校强烈建议学生不要住在学校,尤其是睡上铺的,会有中流弹的危险。我一时找不到住处,仓皇中,借住在朋友办公室里,睡在硬梆梆的办公桌上。晚上出去方便,一阵机关枪响让我魂飞魄散,仔细一听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片蛙鸣。
还有一次是在劳教所。我在《静水流深》里写到了先生第一次来劳教所看我时的情形。当我指给他我脖子上电棍留下的伤时,他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象被烫了似的将目光移开,死也不肯往回看。
事隔不久,他跟一位带有“劝降”使命的老教授在非探视时间来看我,屋子里好多警察“相陪”。一见面,他就条件反射似的又往我脖子看,又是匆匆一瞥便将目光转向我的眼睛。他的眼中是大大的问号,那无声的急切和焦虑几乎将我灼伤。
我连忙低头看自己的脖子,瞬间明白了他为何如此惊慌:我脖子上抹了过多的爽身粉而呈现出刺眼的雪白,让他以为我又受了什么古怪的刑罚。
我有些好笑,低声说:“爽身粉。”他这才松口气,顺势坐下来。现在想起这个情形,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了。知道那爽身粉意味着什么吗?
酷暑盛夏,正是劳教所赶织秋装的时候。十几个人挤在狭小、密不透风的囚室里抱着“温暖”的厚毛线秋装狂织。屁股坐烂了不说,出汗无法避免,而手一潮就带不动线,难免影响速度。我们必须象飞一样的织才能完成定额。
所以,爽身粉是我们买来做干爽剂用的,每当手汗潮了,就连忙抹一点吸汗,以保证始终能以飞一样的速度织。为了抢时间,上完厕所都不敢洗手的,手会潮。
脖子上的爽身粉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抹上的。整天低头狂织,不抹上爽身粉,汗早把脖子腌烂了。
我的《静水流深》是先找到英文版出版社的。事实上是出版社听了澳洲ABC电台对我的采访后主动找我的。我告诉他们我是用中文写的,原以为他们会就此止步,谁知他们说没关系,你把书的前三章给我们,我们找人评估一下,好的话我们找人将它翻成英文。
我将前三章发给了他们找的人,是个懂中文的西人,也是我的书后来的译者Sue Wiles女士。她看后写了个评估报告给出版社,总体评价很好(这也是Allen & Unwin 决定为我出书脑(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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