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今年41岁的韦女士是自治区某干部学校的教师,身材匀称、皮肤白嫩、容貌姣好,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坐在记者对面,她不断地扭绞着手里的纸巾,看得出,回想被毒打的经历让她十分不安和紧张,也相当痛苦,以至于多次哽咽得无法成语。以下是韦女士的自述。
医院相识堕入爱河
初次见到丈夫姚某,还是在1999年4月。那次我母亲脑溢血,经朋友介绍,我就找到了在南宁市江南区一家医院的“一把刀”姚某给母亲做手术。
当时在我们所有人眼中,姚某都是个相当出色的外科医生。人戴着一副眼镜,高大帅气又和蔼可亲,回回来查房,对每个病人都是笑眯眯的。偶然的机会我听说姚某的老婆正与他闹离婚,当时还弄不明白,“这么出色的好男人,做老婆的还嫌什么呢。”
当年10月,姚某与前妻离了婚,之后就有事没事的总借故来找我,渐渐的我也从心里接受了他。那段时间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他经常深更半夜还跑到我家楼下,打电话叫我下楼。在小区的小花园里,两人一聊就是半夜,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一想到这些……我有些受不了,我真的不愿再回忆这些,他怎么会变了一个人……(记者注:说到这里,韦女士掩面哭了,哽咽得无法成语。)
婚后丈夫突然变脸
2000年7月,我和姚某结了婚。结婚后,我们也很开心。好日子并不长。结婚没多久,中秋节到了,吃饭时,他接到同学打来的电话,让他去广州参加同学会。“你去不去?”我问他,他说不去,哪想到第二天中午他突然来了个电话,说马上要飞去广州,然后一直没有音讯。到了晚上11点,我打他的手机,话没说几句,电话那头有个女的叫他,他急急忙忙要挂线,让我过后再等他电话。
当时可能刚结婚,我还很痴缠,整晚不睡也要等他来电话,一个通宵过去了,他根本没来电话,后面三天也一直都关机。三天过后,他回来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轻描淡写地说:“手机坏了。”当时我很生气,质问他:“手机坏了,酒店里还有电话,为什么整整三天都不打个电话回家?那次关机前我明明听到有个女的叫你,她是什么人?”他无言以对,一拳就打过来,将我的左脸打得肿得老高。
天哪,我们还是新婚呢,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会打我,又羞又气,哭得痛不欲生,他反过来又来哄我:“算了算了,反正老公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挨打挨骂不堪忍受
当时我也以为“没有下次了”,就原谅了他。谁知道这只是恶梦的开始,有了第一次之后,打人在他来说从此成了很容易发生的事。有时仅为一点鸡毛小事,有时根本不用理由和借口。
2001年春节,姚某的一个同学打电话向他拜年,随口问他“结婚了没有?”他当着我的面不假思索地说:“没有!”我气坏了,冲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两人吵了起来。吵了一会我觉得没意思,不再理他,自己进浴室洗澡。姚某不知发什么疯,居然跟着冲进来,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不停地往墙上撞,我昏倒在地,他又换用脚往我身上乱踢,还把我的头往便池里塞,用自来水冲。
又痛又昏当中,我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辱,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他,光着身子冲到厨房,拿起刀就往左手腕一割,顿时血流如注,那时我也不知道怕,一股脑儿只想死。他吓坏了,赶紧拿来毛巾绑住我的伤口,而后又跑回医院拿来急救包为我缝针。(记者注:她捞起袖口,手腕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伤疤。)
以后打人在他成了家常便饭,一个月没有四五次也有三两次,每次都在半夜打,打完了就拖我到门外,锁上门不让我进。刚开始被打时我还哭还叫,后来打多了,人也麻木了。
他最后一次打我是在2003年5月。那晚他洗完澡就出门,也没说上哪,我以为他去医院值班,就反锁了门睡觉,半夜1点他回来开不了门,打电话进来,我刚开门,还没顾上说话,他一进来二话不说对准我就是一阵乱踢,那架势似乎非把我往死里打不可。我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睡衣就冲到福建园派出所报了案,当晚他便被派出所拘留了。趁着他不在家,我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了娘家,从此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对话打得受不了了才说话
记者(以下简称记):家庭暴力这种问题并不鲜见,但许多女性都不敢说出来。你被打了将近有三年,一直也不敢说,这次是什么力量使你有勇气将自己的经历披露出来?
韦女士(以下简称韦):过去我也不敢。可能是爱面子,一直都觉得这是家丑,不想让外人知道;另一方面,又总存有幻想,老想给他一次机会,也许下一次他就会改了,夫妻俩就可以和好。直到被打得受不了了,还是看不到希望。我觉得应当将它说出来,让这个社会能正视家庭暴力的存在。也希望自己的经历能提醒其他的姐妹,一味的忍让只能姑息家庭暴力,女人不能再让自己受这样的苦。
记:你看过电视连续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吧?
韦:看过,我是一连哭一边看的。里面的剧情与我的经历太相似,同样的身份,同样的暴力方式。他与电视里的男主人公一样,在医院也是个业务尖子,各方面都很出色。一回到家,他也一样是对我拳打脚踢,人都打倒在地了,还要踢上几脚。
最严重曾被打到骨折
记:你还记得他打你的次数吗?每次打你大概有多久?
韦(一边哭,一边低头苦想):记不清了,我早已麻木。每次他打人都有好几分钟,每次都喜欢打我的左脸,打得满脸淤血,嘴角、眼睑破裂。还踢我,我的身上经常被踢得到处是淤血。
记:最严重被打到什么程度?
韦:骨折。刚开始被打时,我都不敢去医院,他也常带些药回来给我吃、擦。后来被打得疼得受不了了,我就自己去医院看。还不敢对医生说是被打的,骗他们说是自己摔的。最严重是2002年10月那次,他外出吃饭回来与我说话,当时我有事忙,就没回话,他抡起拳头就把我往死里打,后来到医院拍片,医生诊断为右锁骨骨折。
记:周围邻居知道你被打吗?
韦:不清楚,应该知道吧。因为刚开始被打时我还会哭和叫的,他们应该听得到。他父母也是知道的。我们结婚后,老人们就从西宁过来跟我们住。开始他打我还避开他父母,后来当着老人的面他也打。每次他打完人后拖我出门,都是他母亲开门让我进屋。他父母很伤心,几次说他如再打我,他们就回老家,可他根本不听。
他的心理可能有问题
记: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打你?你是否说了什么过激的话,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刺激他?
韦:我就是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得我这么狠。我自问自己做妻子做得很好,嫁了他后我什么都学会做,还主动提出将他父母从高原接来跟我们住。我与他的家人关系都很好,他母亲已有80多岁,行动不灵活,怕她洗澡感冒,每次都是我帮她洗澡。每次他打了我之后,也是他的妹妹过来照顾我。曾经静下来我也问过他,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会打我,只说打人时头脑一片空白。要我想,他应当是心理有问题。我叫过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又不肯。
记:你们谈话时,他有没有提过自己这方面的经历?
韦:没有。只是听他们家人说过,他小时候很孤僻,一家人吃完饭,他总躲回房里一个人呆着,很少与家人交流。后来我被打得受不了了,找过他一个朋友,这位朋友说过他脾气很暴躁。
现在只想过新的生活
记:你被他打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找过双方的单位反映?
韦:去年5、6月份我离开家后,曾找过他们医院的老书记,也给了他一些书面材料,但他一直没有回音,对这事也没有明确的表态。我不敢告诉自己的单位、朋友和家人,太丢人。
记:有没有想过寻找什么样的方式解决问题?
韦:我也曾想过与他协议离婚,免得让人家知道我是被打得受不了了才离婚。他又不肯,说我人好,他会改的。他父母家人也劝过我,说到老了就好了。可现在离老还有几十年,我不愿再过这种受尽折磨的日子。
记:从你的经历你得出什么结论?
韦:应该坚强地站出来面对,用法律保护自己,不要让自己再受伤害。现在我最想的是离婚,过一种新的生活。我不想再逃避。
律师手上证据足以认定家庭暴力
南宁市雄鹰律师事务所周海船律师是韦女士的代理律师。他昨日接受媒体采访时称,“韦女士初次向我陈述她的经历和提交的证据时,我感到非常震惊。”
周律师告诉记者,他从事律师工作多年,处理的家庭暴力的事件已不少,但这样的家庭暴力案还是非常罕见。一方面是她的家庭的特殊性,韦女士夫妻双方一位是医生,一位是教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经济基础较好;另一方面是施暴的方式也较其他的家暴案件有所不同,有很大的隐秘性。其丈夫施暴的时间多发生在晚上在家里。再者家庭暴力持续的时间也很长,几乎达三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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