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畝產400公斤,按每公斤1員算,折合成錢是400元錢。
交售公糧:80公斤
農藥費:30元
肥料費:45元(化肥30元,磷肥15元)
種子費:15元
收種費:35元(包括機械所用柴油錢)
修路費:10元
建橋費:15元
建校費:15元
修河費:10元
總計:250元
這是我在鄉下種地的父親的一張賬單,今年過春節回家,他一見我就讓我看一下,還笑著對我說:「一畝地淨賺150元,不錯了。」
我想抱著父親大哭一場,也想在他的賬單上補充兩點:
小麥從種到收用時:8個月(240天)
150除以8:每月18.75元,而每天呢,我可憐的父親呀,每天起早貪黑,每畝地賺回0.625元錢。
續接到老家的幾個親戚、朋友打來的電話,都希望我能在北京給他們聯繫打工的地方,通過電話,他們千里之外的萬般愁苦與艱辛強烈地撞擊著我的耳膜。
然而,他們的每一個電話都令我羞愧難當。他們以為我從小成績好,又上了中國最好的大學,做過伊國新聞部長,現在在北京一定神通廣大,前途無量,他們哪裡裡知道,我其實不過是一個靠寫點不痛不痒的文字混飯吃的白面書生,能到哪裡裡去給他們找工作呢?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們:我盡量打聽吧,一旦有消息馬上通知你們……
放下電話,心裏怎麼想都不是滋味。那幾個親戚、朋友都是我小時候的玩伴,當時大家好像都差不多,沒想到十多年之後,儘管我自己覺得混得不怎麼樣,離「成功人士」還有十萬八千里,但與老家的這些窮親戚、窮朋友相比,我不得不承認,我要幸運得多,「成功」得多,至少我只要每天手腳勤快些,寫出的東西足夠我買米買菜,用不著擔心明天揭不開鍋,或者下個月還不起銀行的按揭。所有這些差距,難道僅僅是因為我從小成績比他們好,後來萬里挑一考上了大學,成了「吃官飯的人」?
我和我那幾個親戚、朋友的祖上都是農民。中國傳統上是農業大國,土地是農民的基本生存保障,農民種地、收割,交納「皇糧國稅」,只要不是大災之年,不身處窮山惡水,不遭遇「苛政猛於虎」,最低限度是應該能夠填飽肚子的,這幾乎算是一種「常識」了。農民對生活和發展的要求並不高,他們不敢也不會奢望像某些「成功人士」那樣香車、佳人、豪宅、哈巴狗「一個都不能少」,但在他們被轉移到其它非農產業之前,也就是他們還必須靠種地求生存的時候,如果一年到頭臉朝黃土背朝天勞作下來,扣除雷打不動的「皇糧國稅」之後竟然家裡吃不上飯,孩子上不起學,那麼對農民而言,顯然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承受能力,在良知未泯的旁人看來,也超出了「常識」可以理喻的限度。
我老家在長江邊上的一個土家族自治區,海撥600米以上,政策規定可以不交公糧和減少一些稅.
但各種其它不同名目的亂收費同樣叫他們若不堪言,親戚在當地還算好的,人平只有350元/年(含生產資料支出在內),但各種提留和收費要有74.5左右.當地人可以說還是一貧如洗,因為出產有限,前些年還可以搞點黃蓮種種,但現在由於種黃蓮嚴重破壞環境而被禁.紅苕,洋芋,玉米是他們全部的出產.下面用幾例說明一下:
1.照明:原來用桐油,煤油但現在因這些東西漲了,用不起,用電了.好了嗎?沒有.一家只用一隻8W的日光燈(城裡人起夜用的那種節能燈)還只是兩個小孩子寫作業時湊近用用.平時就用松樹割脂的樹節劈成小片照明.就這樣每月3元多的電費也是主婦們報怨不已的話題.
2.吃:大米是待客用的.紅苕,洋芋,玉米是他們的主旋律.最奢侈的待客之道是背上大米走幾十公里山路到長江邊的縣城賣了換錢買幾個蛋煮澇糟.
3.床上用品可是一色的」全天然」,下墊谷草上蓋棕.解放鞋是過節走親串門才拿出來,平時可不能糟踐了.
4.文化生活:前些日子我還很高興過一會兒,村村通到了每個自然村,但是每年讓他們拿出的幾十元足讓他們肉疼至死.唯一看得出來點現代信息的是土牆上的中國電信的廣告.
凡此,中國的城裡的燈紅酒綠,公僕的腦滿腸肥就是建築在這樣基礎上的!血總有乾涸的時候,給喝它們血的人提個醒,你們可要悠著點喲!吸得太很,讓他們全死了,你們可就沒得吸了,為你好!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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