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向诸神控诉 报冤惩恶！（图片来源：Adobe Stock）
唐玄宗开元二十五年，晋州刺史柳涣的外孙女博陵崔氏，家住在汴州，有个扶风人名叫窦凝，准备聘她为妻，行媒备礼。但窦凝原来的妾已经怀孕，崔氏提出要他打发走妾以后，才能成婚。窦凝答应了，便与妾一起前往宋州。他们乘船行至车道口宿下，妾在这天夜里生下两个女婴。窦凝乘她产后疲惫，杀死了她，用沙子装满她的肚子，连同女婴一起沉如水中。然后他回到汴州，欺骗崔氏说：“我己把妾打发走了。”于是择日与崔氏成了亲。
此后十五年，崔氏生了男女数人，男的没有养活，两个女孩各自长大。代宗永泰二年四月的一天，窦凝看见书案上有一封书信，他打开来看，竟是窦凝已故父亲的手札，说：“你枉杀冤魂事发，近在期月之间，你要赶紧料理家事。长女可嫁给汴州参军崔延，次女可嫁给前开封尉李驿，都是好配偶。”窦凝不信，对他的妻子崔氏说：“这是狐狸捣鬼，不足以相信的。”过了十来天，他又在屋里见到一封信，说：“我前已告诉你危亡之兆，你为什么还如此颠倒！”窦凝还在犹豫，第二天又在庭中得到一信，言词哀切，道：“旦夕之间，你的祸事就到了！”窦凝这时才惊慌起来。崔氏说：“您觉得如何？还是应该禳避一下吧。”窦凝虽然不肯讲出实情，但心里其实很害怕是杀妾之事。
五月十六日午时，人们都休息了，忽然听到很急的敲门声。窦凝心中一惊，出门去看，竟是自己杀死的妾，装饰华丽，上前拜道：“久别安否？”窦凝吓坏了，赶忙跑进内房躲避。那鬼魂紧随着，来到庭中，见到崔氏。崔氏惊问鬼魂，鬼魂面色郑重地自述道：“我是窦十五郎的妾。窦凝要娶娘子时，杀妾于车道口，连同我的两个女儿一起杀死。但妾没有对不起窦凝，而窦凝枉杀妾。他要娶妻，我自可离开，为什么忍心害我的性命，以至如此！妾以卑贱之身，十五年来，向诸神控诉，怨气上达天庭。上帝明鉴，答应我复仇。今天来取窦凝生命，与娘子无干，不必害怕。”崔氏悲惶道谢：“我愿以功德赎罪，可以么？”鬼魂面色严厉地说：“窦凝以命偿命就够了，哪里能用功德抵命！比如杀死了娘子，难道可以用功德计偿么？”鬼魂言词挺健，又骂窦凝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用不着狐伏鼠窜！”便升堂捉住窦凝，嘴咬手掐，宛转折磨，终日方去。说：“你不要想立刻就死，先尝受一下我能干的事吧！”从此每天都来，来则掐咬肢体。而那鬼有时奇形异貌，变态非常，全家畏惧，而无计可施。鬼魂还去搏打那两个女儿，女儿不堪其苦。
当时有个和尚昙亮，精通符咒。窦凝请来了他，在内院设坛，作法驱鬼。须臾鬼魂来到。和尚指斥道：“鬼魂不应该扰乱人的生活，你为何如此胡闹？我要召请金刚，让你立刻糜碎！”
鬼魂道：“和尚奉事佛陀，用心应该平等，为什么不顾正义，滥助恶贼？而且是窦凝无理杀死了我，怎么说是我扰乱人呢？上天照临，答应我复仇，金刚岂敢私自杀死含冤的鬼魂呢？”说罢登上台阶，擒捉窦凝如故。
崔氏请和尚悄悄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出去，鬼魂知道了，怒道：“和尚为坏人作媒，难道不害臊么？”和尚听了，低头，羞愧退去。
后来，另有崔延、李驿，娶了二女遁逃，而鬼并不去追，说道：“我已经捆住你们（指二女）的腿，你们岂能远逃？”过了几年，两个女儿都死了。窦凝中了鬼毒，发了狂，自己咬嚼自己的肢体，又走进水火，吃大粪，肌肤焦烂，数年方死。崔氏在东京洛阳出家。人们都知道这事。
(出自《通幽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