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政治因素拖延了医疗救援,公共医疗医生协会会长马仲仪说,“中立系重要,但我将中立排在良知后面,良知永远都系第一。”(图片来源:视频截图)
【看中国2019年12月19日讯】(看中国记者卢乙新综合报导)近日,香港《苹果日报》专访了一位看似是普通的文职人员,但实质却是一位老人科专科的医生马仲仪。除了医生头衔,她还代表着超过6,800位医生的公共医疗医生协会会长。马仲仪是在今年6月6日正式担任会长一职的,孰料反送中运动在三日后正式爆发。至此后的半年,协会多次为了良知、公义、人道等精神价值发声,不过马仲仪却在受访时再三谦称自己只是名普通医生,并没有做什么伟大的事。
马仲仪表示,自己不是因为有好高尚的情操,亦没有家人是做医生的,自己没有罹患过大病,不是因为认识很多医生朋友,更没有立定特别志向说要做医生。
但似乎是时代选中了她。
社会不公有伏线
马仲仪出生在一个小康家庭,她并未立志要成为名医,亦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担任公共医疗医生协会会长。她只希望能当一名济世为怀的普通医生。
2003年沙士(Sars)袭港,刚好是马仲仪从中大医学院毕业之年,她说自己是糊里糊涂进入到威尔斯医院8A病房与玛嘉烈医院,当时连口罩都没有戴,甚至有同学感染上沙士,但所幸自己最终相安无事。她说,“其实当年毕业已经有一个好特别的感觉,社会的情况原来同医生工作好有关系。”
在沙士后,因为经济萧条,公营医疗面临被削减开支,对同工不同酬、薪酬多年未调整的情况下,大批新晋医生纷纷选择转投私营市场,马仲仪亦是如此,她在2007年离开医管局。公院医生转投私营市场多为“揾真银”,可是马却是选择到观塘区,以及油尖旺区开设诊所,数年之间为低下阶层悬壶行医。
马仲仪说,自己并非家境清贫,而以往对贫苦大众生活也没多大认知,直到做私家医生那几年,接触了不少老人家,霎时才大开眼界。马仲仪帮长者诊治头痛与失眠问题,而这些“老友”更爱与她大谈生活状况,小至婆媳关系,大至中港融合等大议题,
马说,有老人家讲对生活不满意,只使用医疗券看医生,因为老人津贴要供养孙儿。因此,贫穷长者的困境,令她开始反思该如何更好的照顾长马亦表示,如果老人家的生活很拮据,你跟他讲要用最好的医疗、最好的营养,他都不会听你讲,因为他没有那种生活能力。
由于极少医生会选择由私营市场重返公立医院,导致马仲仪成了异数。马仲仪在2011年决定要重返公院,接受专科培训,以便更进一步服务长者。至今,她已经成为老人科及复康科专科医生。
马仲仪从长者生活窥看香港社会的一点一滴,亦慢慢让她向社会踏前一步,发现世间不公乃是环环相扣的。
马说,这么多年来香港社会都有一些不公情况,而当她当医生后去看院舍、在安老服务时间内,基本上是有看到伏线的。数月来的反送中运动,亦是如此。马仲仪认为,其实社会运动不是一、两日,亦不是一条送中条例,运动是有一路的伏线,“伏线就系一个不公的地方,亦都有政治上错误的考量”,先会有这场运动出现。
社会希望我们来发声
马仲仪除了每日工作10小时之外,担任公共医疗医生协会会长的她,还要额外处理协会事务,同时还得与医管局开会,以及回应传媒提问,工作压力可谓临近报表。只是,她明明只想做个“普通医生”,为何还愿意担任无粮出的要职呢?
其实,令马仲仪从“普通医生”走出来的那个人,正是协会前会长,也就是现任医学界立法会议员陈沛然。
马仲仪回忆道,自己是在雨伞运动期间认识陈沛然的,陈鼓励她参与协会工作,起点则是2015年医学界政改研讨会,也是医学界第一个有关政治的论坛。
她说,当时社会好大回响,有好多不同的声音,没有人想过会有医生要为一个政治议题而举办论坛。后来,医委会改革起争议,马仲仪也和当时担任医学界立法会议员的梁家骝、陈沛然以及医学会等一起游说立法会议员。
以往医生协会都只是看着医生福利事宜,可是当马仲仪当时见到陈沛然令协会向前进之后,令她了解协会对业界及社会是有一定责任与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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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了解到,作为一个公营医疗中最大的协会,代表逾6800人数中亦包括公院医生、卫生署医生、牙医等,因此要冲破白色巨塔,走进社区绝对不简单。
马认为,因为公共医疗医生的协会,涉及到好多社会议题,例如输入海外医生,慢慢的,社会大众就会期望要再对公共健康、卫生、民生议题,都应该要有看法、同意。
此外,你不找政治,政治始终都会找上你,说的正是协会于反送中运动里的角色。
当反送中运动在6月9日103万人游行时正式爆发,马仲仪却是在6月6日上任会长的,她称得上是“被时代选中的会长”。对此,马笑言,自己在过去的五个月中,就像做了两年的会长,“有些事情是社会希望我们发声,有些是我们成个内阁、委员会自己觉得应该发声”,有时候是两样事情是有互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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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医疗医生协会在反送中运动以来多次就事件发表声明,而马仲仪则是多次以个人身份出席相关集会发言。在这一次的访问中,她叮嘱记者说内容不代表协会立场。只是,马仲仪的言论仍然多次引发争议,其中包括10月1日荃湾“健仔”被近距离枪伤左胸之后,协会曾发声明谴责警方,随后引来四个警方职方协会去信,并质疑公共医疗医生协会声明是超越了本身的专业范畴,同时是立场偏颇、歪曲事实、颠倒是非,以及乱扣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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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马仲仪表示,当她发出声明,翌日就收到不少讯息,对协会声明表示反对意见。她说,“中立系重要,但我将中立排在良知后面,良知永远都系第一。”马接着解释,“其实以往好有争议的议题,我们都系为事情的良知去发声,尽量避免为政治定性去判断。”但是,马仲仪亦说道,良知及道德,其实不存在两面,这个基本上是有很清晰的分野。
“医护万人集会”医生工会会长、前线医生马仲仪:谴责警方对中学生开真枪我们有恐惧,但我们没退缩,因为我们做对了,警员会针对急救员攻击所为犹如“战争罪犯”。
当政治拖延了人道救援
马仲仪坚定表示,作为医生,将人道良知放在首位,不会有错。
其实,医生将良知放在首位看似理所当然,但是,这个理念摆放在现实中,并非如同教科书式每一次都能够实践。
10月1日,当马仲仪在示威现场进行救援工作时,政府当晚却出稿将事件定性成“暴动”,导致她不得不从现场撤退。到了历时13日的理大围城,警方更宣称校园内所有人均犯暴动罪,并声称“任何逗留、协助暴徒的人会被视为参与暴动”。警方这一次的做法,是史无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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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仲仪对此表示,无论身处哪里,只要自己根据规则、守则去做医疗工作,理论上应该不是犯罪,医生、医护人员的理解就是这样,但是理大一事,警方第一次坦荡荡把这种话说给你听。
由于多名医护人员在理大外被警方逮捕,相关相片即引来极大回响,而国际医学权威期刊《刺针》更是刊载一名在场医生撰写的文章,他批评警方的做法在文明国家中几乎是闻所未闻的行为,警方手法违反人道主义。
马坦白表示,我们医生当下是没有心理准备的,普通市民知道我们出来会被人拉,但是医生没有心理准备,整个行业都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当时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相关相片在行业的每个同事中都引起很大的反响。
马仲仪对于医疗人员受到波及一事,发表了看法。她认为就一般人类文明来看,无论是否为战争冲突,双方都应该理解医护人员是中立的,所以应该尽量不去拘捕任何一位医护人员,亦都尽量不去攻击任何医疗人员。
当医护人员后来先后逐批离开了理工大学,直到11月20日最后一批,也就是最后七名义务急救员离开后,有人见到当时校园内仍有人留守,而到后来他们的身体或精神方面亦出现负面影响,故质疑医护人员放弃了留守理大者,对此一说,马仲仪表示了不认同,她认为不应该将这个责任归给义务救护人员,因为责任在于政府,因为香港是有健全的医疗系统,每个市民都是受医管局服务、去保护的。
马仲仪亦认为,政治不能重于医疗,这事绝对不该在香港发生。可是,偏偏因为政治考量,导致医生们不敢再进入校园救援;因为政治考量,导致医管局曾经拒绝派遣救援队进入;因为政治考量,导致有留守的伤者无法得到治疗。
马表示,“医疗最严重真空期是星期一(11月18日)凌晨至早上”,她说,当时好多受伤的人,一直有激烈的冲突,但里面应该是没有医生的,只有义务护士。
马仲仪更透露,协会曾经与前线医生联盟,以及其他组织达成共识,并于11月18日早上致电医管局,要求医管局派遣救援队进入校内照顾伤者,可惜事与愿违。因为,医管局高层对他们表示,政府定性理大是一个暴动地方、不安全地方,所以他们就不可以进去。”
马仲仪对医管局的回复感到不解,她坦言提及地震、风灾的救援,也都不是安全的,但是她相信大家都不会不去,而理大亦不是一个安全地方,一起进不进去,应该不是重点。
那么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马仲仪直言,是政治问题阻延了救援,落后国家因为没有医疗人员、设施设备,这原因阻延通常无话好说,但是香港可笑的是,一些人被晒在旁边,伊利沙伯医院去到理大要10分钟,怎么中间就没有阻延呢?
马仲仪:我不伟大
眼见警民双方武力不断升级,先后有人在反送中运动中伤亡、自杀。作为医生的马仲仪,面对无数生死,最看重的仍是生死。
马表示,如果是仇恨情绪,就很容易走错路,生命同身体的损耗,有时没得返转头,那怕这个是你自己的生命和身体,还是周遭人的生命和身体……参与这场运动是因为有理念要去达成,这个理念是有道德的考量,要记住每做一件事是为做这个理念。
马仲仪和许多医护人员,之所以选择在这场运动中发声,以至参与前线救援,都不过是出自于一个很简单的理念:良知。
只是,马仲仪再三强调,千万别将她写得太伟大、太前线。她不同意自己被称为“企出嚟”(走出来),她说如果这样就被称为“企出嚟”,就实在是贬低真正走到前线抗争的人。马仲仪强调,自己担当不起“企出嚟”这三个字。
说到最后,马仲仪这位医生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的香港市民。她谦虚地表示,自己没有做过一些轰烈伟大的事情,不过政治上有自己的立场,亦都有就她自己的立场,作出她认为应该可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