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一蜂窝地涌出来。只见甲板上的大餐桌上……。(图片来源:Adobe Stock)
接续〈冬去春来(七)喜认干爹〉。
傍晚时分,只听王伯喊:“快出来吧!香茶泡好了,点心做好了,快趁热吃啊!”众人闻声,一蜂窝地涌出来。只见甲板上的大餐桌上,泡了几壶绿莹莹的龙井茶,摆了四大盆点心:一盆油煎馒头片,一盆油炸脆麻叶,一盆绿豆糕,一盆花生酥。众人围着桌子坐着,随意拿着吃,赞不绝口:“这是昨天的剩馒头做的?太好吃了,怎么做的,回家也让我媳妇做。”“这花生酥,绿豆糕比城里五芳斋的点心还好吃。”众人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点心,香甜地吃着,李叔说:“昨晚吃了一肚子肉,喝了一肚子酒,今日喝点绿茶,吃点点心,真舒服!”刘大哥望着瑞雪说:“奇了,这男孩子,手竟这么巧,能做出这么可口的点心,做饭菜肯定不在话下,哪家女孩能嫁给你,可真享清福了,连饭菜都不用做了。”众人也嬉笑着,跟着起哄。
这时牧云说:“咱们品茶,吃点心,如果再听听音乐岂不更美?我毛遂自荐吹笛子,怎么样?”众人齐声叫好。牧云洗了洗手,解下腰中挂的笛子,站在船头,吹了起来。笛音嘹亮,悠扬,欢快,优美的乐声中,不时夹杂着各种鸟儿的欢叫声,鸟声惟妙惟肖,众人喜得合不拢嘴。瑞雪随着众人专注地望着牧云,只见他今日穿着一袭细布白袍,身材高大挺拔。一支短笛横在嘴边,笛上的黄色丝绦轻轻晃动,手指灵活地动着,双唇轻轻地吹着,面带微笑,发自肺腑的喜悦,使清秀的面庞更加生动俊美,一阵微风吹来,袍裾轻扬,真如玉树临风。瑞雪心跳不止,心想,“有了这样的夫君,即使跟他讨饭又何妨?”
一曲终了,众人拍手叫好,刘大哥说:“牧云兄弟真乃美男子矣!一表人才,多才多艺,人品又好,只可惜穷了些,若生在大户人家,只怕皇帝的女儿都要嫁给他!”另一个年轻人笑着说:“我家有一小妹,今年十七岁,模样十分俊俏,来求亲的人踏破门槛。这次回家告诉爹娘,让我小妹嫁给牧云。”牧云红着脸说:“不敢不敢!我哪有那么好?”在众人的央求下,牧云又吹了两支曲子。一位文静的年轻人说:“咱们这群人飘在水上,吃着甜点,品着香茶,听着仙乐,说说笑笑,真快乐的像神仙!但愿能永远这样快活。”众人一齐拍巴掌,“说得太好了!咱们就是快乐得赛神仙,抛掉一切烦恼,该快活就快活!”众人边吃喝边说笑,不觉太阳西沉,夜幕降临。海风吹来,凉意阵阵,都进了卧舱。由于白天睡得太足,坐在床上,无一点睡意,又请牧云讲故事。牧云坐在自己床上,清了清嗓子,讲了起来。
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忽见灯影里走出一位俏丽的姑娘,只见她水蓝细纱衣裙,腰间扎着一条粉红色丝带,苗条嫋娜。一对耳环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众人愕然:周围茫茫一片海水,这姑娘从哪里冒出来的?莫不是九天神女下凡?还是海龙王的女儿降临?姑娘只是低头微笑。牧云说:“你们再仔细看看那眉眼,到底是谁?”人们仔细地望去,只见两眉弯弯如细柳,二目清亮如水杏,脸儿红红如桃花。有几个人认出来了,“这不是小表弟吗?”“对对,就是小表弟!”李叔说:“这小表弟装扮成女孩儿,倒是更俏丽呢!”几个年轻人说:“你装扮成这样,可不能上岸,若走在街上,成群的男人,还不把你抢着吃了。”
这时,只见瑞雪盈盈下拜:“各位叔伯,各位兄弟,我在此向各位赔礼道歉。我本来就是女儿身,前几天,女扮男装,欺骗了大家,对不起,望原谅。”众人仍疑惑不解,这怎么霎那间,连说话的声音,娇羞的模样,举止行动都变了呢?瑞雪心想,我本来就是演戏的,在台上就演过男角的,我还演过女驸马呢,连公主都能骗过,何况你们?
有人问:“那牧云是不是你表哥呢?”两人对视了一眼,因下面要说谎,瑞雪话没出口,先红了脸,“他当然是我表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处玩耍。”“那就是人们常说的‘青梅竹马’了?”瑞雪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又觉不妥,忙说:“也不是,也不是。”人们步步紧逼,“到底是不是?为什么支支吾吾?”牧云见瑞雪十分狼狈,就说:“是的,我们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呢?”“后来我们长大了,我们一直……”“一直什么?”“一直相爱。”牧云说。
人们欢呼起来,“好个‘一直相爱’!那你们这次是私奔了?”瑞雪忙说:“不是不是,我的父母知道的。这次,我想跟表哥出来玩玩,长长见识。”“我们不信,没有别的意图?对了,昨晚我们出去喝了大半夜的酒,你们在船上干什么了?”瑞雪说:“我们和干爹喝酒拉家常,最后认了干爹。”“不对不对,你们一定是把王伯灌醉,你们自己去……”牧云说:“冤枉,冤枉!我们绝没有灌干爹,是干爹高兴,自己多喝了几杯。”“这就对了,干爹上床睡觉去了,你们就……说!抱了表妹没有?”瑞雪羞得满脸通红,跑了出去。瑞雪一走,只剩下男人了,更加放肆起来。“把妹妹搂在怀里了吧?”“又亲嘴了吧?”牧云不答。众人紧逼,牧云只好红着脸点头。“又抱了,又亲了,下面该……”牧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众人不信,“怀里抱着个如花似玉的小表妹,你能忍得住?”牧云急了:“我敢对天发誓,绝没有!”
李叔忙出来解围,“牧云是个老实人,前两件事都承认了,这第三件吗?我相信是没有的。”刘大哥说:“牧云能这样,也算个正人君子了。”有人忽然提议:“既然二人相爱多年,双方家长也都知道,不如就成全他们,让他们在这船上成婚,如何?”众人兴奋起来,“对对,就在船上举办婚礼!”李叔说:“这不大合适吧?自古一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远离家乡,怎么行?”一个青年说:“王伯不是牧云的干爹吗?牧云自幼孤身一人,王伯算是家长了吧?至于媒妁之言,那就更好办了,我就愿意做媒。”大家都愿意做媒人,最后还是推举了德高望重的李叔为大媒。刘大哥说:“快把王伯请来,他老人家同意,这事就齐备了。”
不一会,王伯进了舱:“这里吵哄哄的,在闹什么?”刘大哥说:“王伯,你的干儿子要娶他的表妹,你同意吗?”“表妹?哪来的表妹?”一人把瑞雪喊进来,王伯在灯影里上下打量着瑞雪,说:“这可是个俊俏的女娃。”刘大哥说:“她当你的儿媳妇,你可乐意?”王伯笑着说“牧云若娶了她,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我哪能不同意?可这女娃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水里冒出来的?”“您老仔细看看吧?她就是小表弟!您要不明白,就问问您的儿媳妇吧。总之,明天就给他们办婚事。”“明天?太急了点,结婚,总要大摆宴席吧?我总要准备准备。”刘大哥说:“也是,那就明天准备,后天黄昏时举行婚礼,怎么样?”大伙齐呼:“好好!”
刘大哥忽然说:“哪里做新房呢?这可难了。要不咱们找几块木板,搭个小隔间。”有人说:“不行,那门板不隔音,再说,这船上哪有木板?”见众人为难,瑞雪含羞说:“我本就睡在仓房,就在那里吧,明日再收拾一下。”刘大哥沉吟了一下,说:“也只有如此了,太委屈你们了。”刘大哥接着说:“大家听好了,牧云贤弟结婚,也是咱们所有人的大喜事,每个人都要出力。听我吩咐:你们五人,明天到厨房,帮王伯准备宴席;你们六个明日打扫卧舱,把那些臭袜子,脏衣服都收拾好,地面上,板壁上,擦洗干净;其余人都到甲板上,把这船从里到外都打扫的一尘不染。只可惜没什么东西能把这船装扮一下。”一人连忙说:“记得我装货时,看到货舱内,有一大摞红纸,牧云哥,你留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分派完毕,刘大哥说:“又闹到三更天了,快睡吧!明天还要干事呢。”
看人们陆续睡去,瑞雪轻轻走到卧舱门口,向牧云招手,牧云走了出来,拉着瑞雪的手,关切地问:“怎么了?”瑞雪把他拉到一旁说:“这些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却每天说谎话骗他们,我心里很难受,我真编不下去了。”牧云说:“从你女扮男装,叫我一声表哥起,咱们就得按着这个编下去,总不能实话实说,说你逃婚吧?上天会知道咱们的苦衷,会原谅我们的。”瑞雪想了想,点点头。“只好如此了!”牧云把她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背,说:“明天够忙的,回去睡吧。”两人依依分开。
第二天,众人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一群人拿着拖把擦地板;一群人拿着抹布洗栏杆;厨房门口,几个人蹲在地上用大盆洗着各种菜蔬;舱内的人也在忙碌着;干了一天,整条船光洁铮亮,干净如新。后天上午更是忙碌。牧云把一大摞红纸放在甲板上的餐桌上,瑞雪坐在桌前,剪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喜字,又剪了上百面小旗子,扎了四朵大红花,一小堆小红花。人们有的到处找地方贴喜字;有的在栏杆上扎着小红旗;厨房里砧板上剁肉的叮当声,锅碗盆勺的碰撞声,组成了悦耳的交响曲,又不时飘来一股股诱人的菜香。众人喜气洋洋,欢声笑语不断。黄昏将至,几个年轻人喊:“快出来看!”人们惊喜万分:只见船周围的栏杆上,挂着成串的小红旗,面面迎风招展,整个船只被红旗环绕着。迎面高高的驾驶台上贴着一张斗大的红双喜字,船的各处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红喜字。船的四个角上各扎了一朵大红花。甲板上的两个大餐桌上放了两个大坛酒,酒坛上也贴了一张大红喜字。王伯乐得合不拢嘴:“真喜庆!真好看!”
黄昏终于到来,人们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胸前佩戴了小红花,个个满面春风,喜气洋洋,纷纷入座。朝南的正位上坐着王伯和李叔,其他人依次而坐。刘大哥主持婚礼。这时牧云二人从下面并肩走了出来,人们眼睛一亮,不由轻呼:“好美!真如神人一般。”
只见二人身穿大红锦缎婚装,瑞雪满头珠翠,恍如神仙妃子;牧云红光满面,神采飞扬,风度翩翩。“太般配了!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二人在赞叹声中走到中间,刘大哥大声说:“一拜天地海神!”二人郑重地叩头。“二拜父母!”二人面对正座跪地而拜。“夫妻对拜!”拜毕,“送入洞房!”人们欢笑着,呼啦啦地站了起来,向洞房涌去。
一到库舱,人们惊异得大呼小叫:“这是原来的库舱吗?”“这简直就是客厅!”“真干净!真好看!”只见迎面墙上的鲜红喜字,正笑脸迎人,覆盖着货物的白布上,一对大红蝴蝶正翩飞嘻闹。窗户上贴着窗花,临窗的喜床上,挂了一顶水红色纱帐,床上整齐地叠了两床锦缎被子,床头上放了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头。“床头柜上”安着一个高高的银烛台,上面插了八根红腊烛。“太温馨!太舒服了!”接着闹了起来,“快喝交杯酒!”刚喝完,人们又叫:“亲一个!亲一个!”两人羞涩地站着,人们把牧云往瑞雪身边一推,牧云抱着瑞雪吻了一下。”不行不行!这像蜻蜓点水,应付我们,再好好亲一个,就像你们平时那样……”牧云只好抱着瑞雪,深深地吻着。众人欢呼:“过瘾!过瘾!这还差不多!”人们又把二人轻轻地推倒在床,说:“你们二位快活吧,销魂吧!我们要到上面喝喜酒去了。”一窝蜂地走了出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回分晓。下一回为:〈冬去春来(九)甜蜜花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