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涩是良知的产物,是一种高贵的品格。(图片来源:Adobe stock)
羞涩是良知的产物,是一种自我控制,也是对外界事物的尊重。因此羞涩常能使人适可而止,恰到好处。
[1] 羞涩,已经变得越来越稀缺。
2016年,国内媒体揭露了裸贷行业的内幕,令大家震惊不已。
有网友曝光了一份“借贷宝”的10G裸条压缩包,在网上大范围流传。
有不少人在QQ群等渠道出售裸贷女孩的照片和视频,10G的压缩包原价100元,被他们以80元、50元的价格促销,其中包含了167名女大学生的裸照及视频。
有的备注还能裸聊,甚至可以“肉偿”。
这些女孩子们为了一个最新款的手机,或者一个奢侈品包包而拍下自己的全裸视频或者照片,借几千块钱去满足即时欲望。
最后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在她们身上,女性天然的含蓄和羞怯已经荡然无存。她们放弃尊严和廉耻,屈服于对物质的贪婪索求。
辜鸿铭曾劝西方人若想研究真正的中国文化,不妨去逛逛八大胡同。
因为从那里的歌女身上,可以看到中国女性的端庄、羞怯和优美。
对此,林语堂说:辜鸿铭并没有大错,因为那些歌女,像日本的艺妓一样,还会脸红,而近代的大学女生已经不会了。
作家李婉说:
在这个被利益和欲望裹挟着、在大量信息里高速运行的现代社会里,羞涩没有地位,甚至不再有容身之地。
人们不再关心内心曾有的不安与生涩,只是直露着一切。
这一切快乐、痛苦、渴求、怨恨,它们的根系都是欲望,并最终汇入欲望的洪流里。
的确,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女大学生可以为了几千块钱褪下衣服,主播们可以为了可观的打赏言语暧昧、搔首弄姿,争权者可以为了追逐权力满嘴谎言,趋利者可以为了获得金钱巧舌如簧。
[2] 羞涩,是可追溯的文化传承。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保持羞涩而内敛的人生姿态,一直是儒者的内心选择。
在《史记》中有一个故事:
吴国公子季扎佩剑出使,来到了徐国,和徐君一见如故。徐君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宝剑,他看上了公子佩戴的宝剑,可是他却不好意思说。季扎也明白了徐君的心思,也不好意思当面说破。出于礼仪,他出使必须要佩戴宝剑。他在心里想,等他出使完之后,就把宝剑送给徐君。可没想到,等他返回时,徐君却因病去世了。他去祭拜徐君,然后把自己的剑挂在了徐君的坟墓前。他的随从很不理解,觉得当时又没许诺的,现在徐君也死了,为什么还要送剑呢?他说我心里暗暗许诺过的,这剑就是他的了。
君子可羞于面但不可欺心。
含蓄、内敛、克制、羞涩,一直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君子的形象。
比如一个小孩子,小的时候他可能会光着屁股满街跑,但是等他懂得了害羞,就知道要穿衣服;
比如一个成年人,即使在大夏天,也会把自己收拾齐整再出门。
孔子则直接的指出:巧言令色,鲜矣仁。说花言巧语的人一般没有仁心。
孔子最喜欢的学生,不是孔武有力的子路,也不是善于雄辩的子贡,而是最为内向、羞涩,说句话都会脸红,甚至孔子都曾经以为他有些“愚笨”的颜回。
在传统文化中,女子则更是以羞涩、内敛、贤淑为美。
比如白居易《琵琶行》中的歌女,出场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比如李清照《点绛唇》中,一句“和羞走,倚梅回首,却把青梅嗅”,把一个见到有客人来了,马上跑到屋里,却又忍不住偷看的少女描写得活灵活现。
[3] 懂得羞涩,是一种高贵的品格。
羞涩作为一种与生俱来的品格,常常被认为是需要改善、克制的。
因此羞涩常能使人适可而止,恰到好处。
羞涩一方面源于对内心的观照。
羞涩的人一般更喜欢的独处,更多的从自身去寻找精进的空间。
孔子最喜欢害羞的颜回,但并不是因为颜回害羞才喜欢他。而是因为颜回羞涩内敛的性格,使他特别虚心、刻苦努力,又安贫乐道。
羞涩的人,更踏实认真。
身高178的国际超模刘雯,私底下却非常小女生,羞涩腼腆。
刘雯外号叫“大表姐”,就是因为有一次在路上被粉丝认出了,她实在太害羞,于是解释说:我不是刘雯,我是她表姐,谢谢你喜欢她,我会帮你转告的。
在《我们相爱吧》中,她和崔始源组情侣CP。她经常避开对方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笑,尴尬害羞到不知如何应对。害羞的刘雯虽然已经是中国模特界的TOP1,她的微博简介却仍写着:本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不小心陷入了时尚的大舞台。自己还是微不足道的自己,承载了大家太多的关心。她凭借对人上低调质朴,对事上认真踏实,走得越来越远。
羞涩另一方面则源于对外界事物的尊重。怕给别人不舒服的感觉,怕打扰到身边的人。
一个羞涩的人,不会在公共场合高声讲电话,不会把垃圾扔在路上,不会穿太暴露的衣服,不会当众脱鞋。因为他在意别人的感受和看法。
担任过两届总统的戴高乐,长得高大挺拔,演讲时总是妙语连珠。生活中却是一个很害羞的人。
他跟英国公使麦克米兰一起去海滨玩,麦克米兰脱光衣服下海游泳了。他却不好意思脱衣服,始终“以一种庄重的姿态坐在石头上,戴着军帽,穿着制服,扎着皮带”。
他有一个智障的女儿,妻子又没有工作。但他退休后却只要求拿最底层军人的薪酬,靠写回忆录的稿酬为生。因为他不好意思向国家索求更多。
内心羞涩的人,常常也是有精神“洁癖”的人。
他们不允许自己有不完美的表现、不恰当的行为、不合理的索求,他们常常对世界宽容而对自己严苛。
羞涩的人,更严于自律。
马克斯.舍勒在《害羞及羞感》的论文中指出,羞涩是“爱的良心”,是人性中最高尚和最有价值力量的内在感情。
它让我们在对内在的关照和外界的控制中变成更美更善的人。
[4] 社会变好,是从守护羞涩开始的。
不同的社会,对于羞涩的态度也不一样。
普遍来说,东方人比西方人更害羞。因为东人传统文化经常以集体为导向,要求谦虚。
西方人则强调个人,追求自我表达,追求实现自我的价值。随着西方文化的流行,城市化发展带来的快节奏、高强度的竞争,人们开始越来越希望摆脱羞涩,可以通过竞争脱颖而出。
随着社会对于功名利禄追逐的白热化,也和谦虚、内敛、羞涩背道而驰。毕竟,争抢项目的时候,羞涩不能带来业绩,竞争职位的时候,谦逊不能获得升职。
但是羞涩的缺失,却让我们远离自省,不再反观良心的丧失、高贵的缺位。
让我们“知耻”的事情却越来越少,羞涩的阀门越来越高。
随手扔个垃圾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抄抄作业和论文觉得是小事一桩,短斤缺两却司空见惯,明目张胆的利用潜规则而不觉得不妥。
子贡问孔子怎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士”,孔子说“行己有耻”,即对自己不好的行为有羞耻心,是首要的。
学者汪振军指出:羞涩的现代意义在于它是一种自我的价值选择,保护人的良心、尊严不受侵害,从而拒斥功名心、虚荣心和求荣欲。
当我们听到扶人被讹、让座被打、抄袭成风等新闻时,常常会问:这个社会还会好吗?
其实这个社会变好,是从守护我们的羞涩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