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共产党真厉害,怎么能把兵训练成那个样子,执行任务时可以违背良心。(网络图片)
从1946年3月到1948年3月,国共双方四平先后投入兵力40余万,对这一军事重镇展开反复争夺,共展开四次大战役。
1946年5月,“我们抵达前线时,刚好是战役(四平战役)结束后没几天,看到铁轨旁和田野里散布着无数的尸体。一位新一军总部的参谋对我形容何谓‘人海战术’。他说:‘他们会在前线摆出一千人,但空间只有几百码宽,通常只能容下一个连。你会想:这些人不傻,他们只是疯了!但让我问你:你可以砍杀多少人呢?四百、五百或甚至六百?你把这些人打成碎片,可是这些人的后面还有数百人在那里。相信我,他们绝对可以收拾你和你的机关枪。!’”(黄仁宇《黄河青山》)
“民国三十七年三月(1948年3月),共军三度进攻四平,计有五波攻势。这次共军发动人海战术,把老百姓组成队伍,一波波的往前赶,打得老百姓的尸体堆积如山。国军也不忍心再打下去,共军则踏着死尸,攻进四平。最后四平沦陷日有的说是三月十二日,有的则说是三月十五日,我则清楚的记得是黄历二月二日‘龙抬头’当天。
共军为什么能发动人海战术?以我家乡为例,我家乡离四平五十华里,当时共产党到地方上,首先开群众大会,把地主、士绅公然处决,然后威胁这些老百姓说:‘你们把国民党的地主、士绅处决了,将来国民党回来,你们也没命了。’”(《大是大非——梁肃戎回忆录》)
1947年7月,胡琏国民革命军整编第十一师与中共华野在沂蒙山区北端的南麻发生的一次激烈战斗。
“有一次,胡将军叹口气说:‘当年我在沂蒙山区与共军作战,亲眼看见他们驱使老百姓带两手榴弹来冲锋;我守军用机枪扫射,眼见死的都是老百姓,自然不忍打下去,这时共军正规军就上来了。’我说:‘这叫人海战术。’胡将军点头说:‘我知道人海战术,但我们能用吗?我们宁可认输。’”(何家骅回忆)
1948年5月到10月,共军发起长春围城,期间大批平民饿死。
“这个半年中,长春饿死了多少人?
围城开始时,长春市的市民人口说是有五十万,但是城里头有无数外地涌进来的难民乡亲,总人数也可能是八十到一百二十万。
围城结束时,共军的统计说,剩下十七万人。你说那么多‘蒸发’的人,怎么了?
饿死的人数,从十万到六十五万,取其中,就是三十万人,刚好是南京大屠杀被引用的数字。
围城开始时,长春市的市民人口说是有五十万,围城结束时,共军的统计说,剩下十七万人。(网络图片)
我百思不解的是,这么大规模的战争暴力,为什么长春围城不像南京大屠杀一样,有无数发表的学术报告、广为流传的口述历史、一年一度的媒体报导、大大小小纪念碑的竖立、庞大宏伟的纪念馆的落成,以及各方政治领袖的不断献花、小学生列队的敬礼、镁光灯下的市民默哀或纪念钟声的年年敲响?”(龙应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共军士兵看见饥民跪拜痛哭,也流下眼泪,但是他们坚决执行命令,饥民不听话,照样开枪打,他也看见带伤流血的尸体。他说共产党真厉害,怎么能把兵训练成那个样子,‘人民的军队爱人民’,多年的训练可以一夕翻转,执行任务时可以违反原则,违背良心。他说国军官兵无论如何办不到,格老子伤阴德,老子不干,他会偷偷的放过饥民,或者自己偷偷的跑掉。他说黄氾区会战的时候,共军用‘人海战术’进攻,死伤太多,国军打到手软,射手把机枪往地上一丢:‘老子不打了!’连长掏出手枪,指着射手的太阳穴,射手扑通跪下:‘连长你枪毙我吧!’射手哭了,连长也哭了,说着说着‘他’泪流满面,他就是那个连长……”(王鼎钧《关山夺路》)
“一百多公里的封锁线,每五十米就有一个卫士拿枪守着,不让难民出关卡。被国军放出城的大批难民啊,卡在国军守城线和共军的围城线之间的腰带地段上,进退不得。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野地里,一望过去好几千具。
骨瘦如柴、气若游丝的难民,有的抱着婴儿,爬到卫士面前跪下,哀求放行。‘看那样子我也哭了,’电话里头的大伯说,‘可是我不能抗命放他们走。有一天我奉命到二道河去找些木板,看到一个空房子,从窗子往里头探探,一看不得了,一家老小大概有十个人,全死了,躺在床上的、趴在地上的、坐在墙跟的,软绵绵扑在门槛上的,老老小小,一家人全饿死在那里。看得我眼泪直流。’
林彪在五月中旬就成立了围城指挥所,五月三十日,决定了封锁长春的部署:
(一)……堵塞一切大小通道,主阵地上构筑工事,主力部队切实控制城外机场。
(二)以远射程火力,控制城内自由马路及新皇宫机场。
(三)严禁粮食、燃料进敌区。
(四)严禁城内百姓出城。
(五)控制适当预备队,沟通各站联络网,以及时击退和消灭出击我分散围困部队之敌人。
(六)要使长春成为死城。
共军激励士气的口号是:‘不给敌人一粒粮食一根草,把长春蒋匪军困死在城里。’十万个共军围于城外,十万个国军守于城内,近百万的长春市民困在家中。不愿意坐以待毙的人,就往外走,可是外面的封锁在线,除了炮火器械和密集的兵力之外,是深挖的壕沟、绵密的铁丝网、危险的高压电网。
伊通河贯穿长春市区,草木葱茏,游鱼如梭,是一代又一代长春人心目中最温柔的母亲河,现在每座桥上守着国民党的兵,可出不可入。下了桥,在两军对峙的中间,形成一条三、四公里宽的中空地带,中空地带上尸体一望无际。
到了炎热的七月,城内街上噎有弃尸。眼楮发出血红的凶光、瘦骨嶙峋的成群野狗围过来撕烂了尸体,然后这些野狗再被饥饿的人吃掉。”(龙应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1948年11月到1949年1月,国共双方在徐州、蚌埠等地进行的会战。
“一整排的兵用力扔手榴弹的时候,仿佛漫天洒下大批糖果,然后战壕里的林精武看见对面‘整片凹地像油锅一样的爆炸’,可是海浪般一波又一波的人,一直涌上来,正对着发烫的炮口。
前面的几波人,其实都是‘民工’,国军用机关枪扫射,射到手发软;明知是老百姓,心中实在不忍,有时候就干脆闭起眼睛来硬打,不能不打,因为‘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机关枪暂停时,探头一看,一条壕沟里就横着好几百具尸体。他们开始清理战场,搬开机枪射口的尸体,用湿布冷却枪管。
抗日名将黄百韬的国军部队在十米宽的河边构筑了强大的防御工事,每一个碉堡都布满了机关枪眼,对着河;民工就一波一波地冲向枪口,达达声中尸体逐渐填满了河,后面的共军就踩着尸体过河。”(龙应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