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赵国的有良知的记者有时是很憋屈的(图片来源:Pxhere)
【看中国2017年7月29日讯】在我的记者生涯中,曾经有一段时间,会从和审查者的猫鼠游戏中获得一种奇特的成就感和快感。如果我通过变化选题角度和包装方式让某个本来敏感的话题得以顺利发表,或是使用春秋笔法含沙射影表达了批评,或是偷偷在一篇看似无关痛痒的文章中塞进了几个带刺的句子,那么我可能会得意洋洋地欣喜一阵子,自以为又在这场游击巷战中得了一分。
但是渐渐地,很多人发现,这不过是一场幻觉。在悬殊的力量对比面前,费尽心思学会的一点花拳绣腿,其实根本没有意义。我们曾经自以为豪的那些春秋笔法,那些弯来绕去的遣词造句,那些不足挂齿的雕虫小技,花费了多少人的聪明才智,消耗了多少时间精力。本来,这些智慧和精力,可以用于创造更伟大的作品,但现在,它们却毁于这种无意义的缠斗、这种人类之间的内部消耗。这个国家几十年来的写作者中有多少优秀的头脑,但他们将大量精力花费在寻找合适的绕路方法,花费在斟酌一个具体的用词(不是为了表达的美感,而是为了安全),有多少好作品就这样失去了诞生的机会?
更可怕的是,在长久的自我压抑之后,一些表达方式可能永远从我们自己的词典中消失了。我们可能永远不曾体会过,真正的自由写作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我们可能会永远丧失(或者从未拥有过)不受拘束、自由写作的能力,就好像一辈子生活在动物园里的狮子,只会在方寸之间踱步,从不曾在草原自由奔跑,甚至天性已经泯灭。这种痛苦和危险,足以令每一个写作者深深不安。
其实不仅是写作者,这种人类内部的自我消耗还影响着很多其他职业的人。有多少学者,为了顺利访问Google Scholar花费了几小时、几十小时?有多少互联网公司,为了内容的“安全”而徒增了巨额成本,削减了有潜力的业务?
现在,又有多少和内容创业相关的人,消耗在了“政策风险”上,比如萝贝贝,比如wulujia(小秘圈)。
有时候,我想放弃墙内表达,在墙外的英语世界里做一个不憋屈、不做无谓消耗的写作者。但是,当这样的写作失去了原本希望达到的读者,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