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孙温画的红楼梦本--大观园。(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声明:此文与《红楼梦》没有关系,只是借用其中几个人物及个别情节而已。
序
放眼当今文坛,有不少反映古代宫庭斗争的作品。电影、电视也热衷拍此类内容:女人工于心计,男人善用权术,或者打打杀杀,充满暴力……当然,这样的内容可以写。也不乏优秀值得一看的作品。但大千世界,精彩纷呈,中华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不仅只有杀伐争斗,阴谋,权术。更有千千万万善良、真诚、本分的普通人,他们互相关爱,相互扶持。本书是写“善”的威德:“爱”的力量。这就是写此书的目的。本书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一群善良人的故事。
关于“林黛玉”,开篇第一回,就写林黛玉死而复生,正如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胞胎换骨,因此此书中将塑造一个崭新的“林黛玉”,相信读者会喜欢。
第五回 意绵绵嫂娘表心迹 情切切干爹诉衷肠
夏收已进入第三天。这是农家最重要的一次收获,因为小麦是北方农民的主粮。家家户户,男女老幼全上阵。又担心下雨,必须赶在雨前,全部入仓,时间就是粮食!这天,天不亮,大哥和四个儿子刚要下地,紫娟叫住了大哥,大哥进了堂屋。紫娟说:“大哥,你今天务必要到贾府跑一趟,把我赎回来。”大哥一愣。紫娟说:“我出来十几天了,当初的借口是,死去的林姑娘托梦给我要生前看的书,要我到野外去烧书。”她指指屋内那个大木箱子,说:“我就把那一箱子书弄到这里。我对主人说,那烧书的地方离我家亲戚近,想顺便看看亲戚。主人允许我在亲戚家多住几天。这一住就是十几天了,再不回去,主人还以为我失踪了呢!你去了,见了主人就说我那天在野外受了风寒,病了,在你家躺着呢。她说她伺候的姑娘去世了,她不想回府了。既如此,我们想把她赎回去。”说完,打开一个布包,说:“这是二十两银子,当初主人买我时,用了三十两银子。”黛玉连忙从腕上褪下一对金镯子,说:“把这也带去吧,这远不止十两银子,”紫娟连忙包在一起,交给大哥。这时,大嫂在院子里喊:“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下地?”“我要到贾府跑一趟,为丹儿办点事。”大嫂一听,二话没说,“那就换一套干净衣服吧!再带点干粮。”黛玉说:“借个车去吧!”“如今车是最忙的。我就走着去,三十里路一下就到。”大嫂喊小翠:“你爹有事,你就下地,帮帮你哥。”紫娟连忙说:“大嫂,让小翠留下来吧!今天想让小翠带我们去逛逛。”“那好!小翠就带姑姑逛吧,要戴帽子,别晒着了;不要走太远,累着了。”说完钻到厨房,做饭去了。黛玉推了紫娟一把,说:“真有你的,太不近情理了,你竟能做出来!”紫娟吐了吐舌头:“不然怎么能试出来。”
傍晚时分,大哥风尘仆仆地进了院子。二位连忙迎进堂屋,让他坐下。大哥对小翠说:“快给我端一瓢井水来!”小翠出门后,大哥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事情办妥了。主人答应丹儿出府,赎金坚决不要,还说了丹儿一些好话。在院子里一个叫平儿的姑娘追上我,把镯子褪下给我,说看到镯子就像见到了她。旁边的几个姑娘,有的取下钗子、簪子、戒指……有的拿出手帕,说是事先不知道,没有准备,只好如此,叫你不要忘了她们,叫你闲时看看她们。一群姑娘一直把我送到大门口。我说,‘姑娘们闲时,也到我们乡下去玩。’”。小翠端来水,大哥一口气喝完。说:“两个妹妹以后就安心住下吧,只是太委屈了两个妹妹。”站起转身就要走。紫娟看大哥后背的衣服全湿了。趿着鞋,脚后跟全是血。紫娟说:“大哥,你的脚怎么了!”“你嫂子非让我穿这双新鞋子,紧了点,又走得急,磨破了一点皮,没事。你俩歇着,我还要到地里看看。”急忙地出了院门。
到了第七天,麦收终于结束。七天来,大哥全家每日天不亮就下地;黛玉紫娟每天日出三竿才起床。大嫂每日往田里送几餐饭,回到家又喂猪、喂鸡鸭、浇菜地、扫庭院,忙得脚不沾地。七天来,每曰三餐可口精美的饭菜送到上房,小翠每曰给姑姑端茶送水,陪姑姑说笑取乐。一家人从无怨言,更无愠色!吃过晚饭,两人正坐在床沿闲聊,见大嫂笑嘻嘻地进来,两人忙站起来。三人并肩坐在床沿。大嫂说:“这几天太忙了,也没照顾好你们,把你俩扔在家里。”紫娟说:“大嫂说这话,我们都要钻地缝了。我们俩就是废人,一点也帮不上忙,还添乱。”嫂子说:“只要你们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地呆在家里,比什么都好!”黛玉问:“小麦都收回家了?今年收成好吗?”“好!好!比往年收得多!”“要不是昨天中午下雨,冲走一些小麦,就更好了。昨天,我爹都心疼地哭了。”小翠说。“啊!小麦冲跑了!准是大哥替我办事,耽误了时间!”大嫂连忙说:“别听她胡说,只冲走一点而已,大部份都进仓了。跟你大哥办事没一点关系,你千万别自责。说起来也是好事,冲走一点麦子,可是一场雨,把地全浇透了,正好种豆子。这样三、五天,黄豆就可以出苗,要不是这场雨,半个月也出不来,今年黄豆一定会丰收,有得有失吗,老天爷公平着呢!”“嫂子这些天太辛苦了。”俩人说。“累点不算啥。我心里乐着呢!不知为啥,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俩,说一句让你们降辈份的话,我就像见到了我失去多年的孩子,不知怎么心疼你们才好,以前我把小翠当心头肉,放在掌上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见到你们俩,心里全是你们了,快把她忘了。”小翠说:“我也是,以前我是娘的小尾巴,一时见不到娘,我就心慌,唯恐娘把我丢了。自打两个姑姑来了,我只想粘着两个姑姑,就是觉得姑姑亲,把娘都快忘了。”这样贴心贴肺的话,以前她们何从听过。两人的眼圈都红了。大嫂说到动情处,眼泪也流了下来。紫娟说:“大嫂知道,我俩从小就没爹娘疼。从到了这里,大哥、大嫂就像亲爹娘一样疼爱我们,我们就像回到爹娘的怀抱,既湿暖又安全。”紫娟说着倒在大嫂怀里。大嫂一手搂着紫娟,一手搂着黛玉,三人眼里都闪着泪花。黛玉说:“以前有个包青天,他是吃嫂子的奶水长大的,他称嫂子为嫂娘。论年龄,大嫂也可以当我们的娘了,我俩也叫你嫂娘吧!”小翠直拍手:“好啊,嫂娘,嫂娘,那叫我爹……哥爹,哥爹……”大家都笑了。紫娟拉着小翠的手,指着她的鼻子说:“小喜鹊,尾巴长,有了姑姑忘了娘。”四人又笑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了。天气渐渐转凉。一日吃中饭时,大嫂发现黛玉端着饭碗皱眉,好像难以下咽。“怎么了?饭不合你的口味?”大嫂问。“不是。”黛玉咳嗽起来,咳了一阵,气喘不止。大嫂慌了。摸摸额头:“不好,发烧了。”“没事,这是老毛病了,以前经常犯,到这里几个月都没咳了。”嫂子不由分说,让小翠把爹喊来。大哥一进屋,就焦急地问:“怎么回事?要紧吗?”“别说了,快去请神医吧。”大哥急匆匆地出了门。
大嫂坐在黛玉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不怕,吃了神医的药,一下子就好了。”紫娟问:“有那么灵吗?”大嫂说:“这位神医也姓柳,与咱家是远亲,论辈份,长咱们一辈。世代行医,在咱们柳溪镇,算是头号大户。他爹是名医,做过御医。一次给一个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看病。妃子脸上长了几颗红疹,有些痒,谁知吃了他的药,满脸、脖子长满了红疹,奇痒无比。脸也肿得变了形。皇上下朝回来,妃子死活不让皇上进门。在屋内大哭,说是要去上吊。妃子身边的丫头把情况讲了一遍,并说:‘娘娘哭了一天了,要寻死觅活的。’皇上一听,大怒:‘把这个虎狼庸医拉出去问斩!’他爹大叫冤枉,皇上盛怒之下,哪里听得进去!临刑前,他爹对监斩官说:‘吾死不足惜。但不能坏了我家清名。请您转告皇上、娘娘,一定继续吃我的药,再连吃七天。请大人一定要转告。’她爹被斩后的第七天,贵妃娘娘的红疹全部退尽,而且皮肤更加白净、细腻。皇上、娘娘知道杀错了人,痛悔不已。后来赏他家良田百亩,金银无数。也叫神医进宫当御医。神医不从。发誓再不行医。可是街坊邻居、亲朋好友一有病还来求他。他不能见死不救,又当起郎中。可是立下一条规矩,只给一般百姓诊治。绝不给达官贵人看病。而且一般的病,他只让徒弟和他儿子医治。疑难大病,他才出手。
他有个女儿,长得那个俊俏啊,真是花容月貌。他视如掌上明珠。前年得病死了!他万般悲痛,得了一场大病,差点跟他女儿去了。一病三个月。刚能下床,就一头钻进山里去了。一去两年,音迅全无。有人传说他去当和尚去了。谁知一个月前,他又回来了。”刚说到这里,听到院内有说话声。只见大哥陪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往上房走来。黛玉一见此人,吃了一大惊,心想:“此人为何如此面善!”只见那人瞅见黛玉,忽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幸亏大哥及时扶住。走进上房,她们都站了起来,大哥说:“这就是神医大叔!”又对神医说:“这是我的两个妺妹。”两人和嫂子同时给神医行礼。然后大家坐下。
神医看了黛玉一眼,“是这位姑娘有恙?”“是。”大嫂说。神医号了一下脉,说:“受凉了,吃几天药,发发汗,静养几天就会好的。”又顿了一下说:“姑娘好像还有痼疾。以前常咳,是吗?”黛玉点头。“请把左胳膊伸出来。”神医又认真把脉。只见他表情专注,好像在捕捉极遥远处的极细微的声响。全屋的人都静静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只听他小声地自言自语:“奇怪!连脉象都如此相同。”紫娟小心地问:“脉象和谁相同?”神医从沉思中惊醒,没作声,只深深地叹了口气。紫娟仍问:“是男的还是女的?”神医望了紫娟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嫂试探地问:“该不是婉玉吧?”神医面上戚然,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忽然抬起了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她是我三年前去世的女儿,刚才看到这位姑娘、我十分吃惊,还认为我女儿又回来了!这位姑娘的容貌太像她了。”大嫂说:“可不是!不但面庞、身段像,就连那娇怯怯的气韵都像!”紫娟问:“大叔家的那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婉玉。”
这时黛玉紫娟对视了一下。紫娟说:“既如此,如果大叔不嫌弃,就让我姐作你干女儿吧!”大叔连忙说:“不敢,我一介草民郎中……”没等神医说完,紫娟已拉着黛玉跪了下来,说:“你既是姐姐的干爹,就是我的干爹。爹爹在上,受女儿一拜。”神医连忙将两人扶起,眼中噙着泪花,笑着说:“我哪来那么大的福份,失去一个女儿,上天竟然送我两个女儿。”
大家坐定后,听神医缓缓地说:“你和婉玉都是肺脏上的毛病。婉玉走后,我钻进了大山,别人以为我痛失爱女,到大山中换换心境。其实这两年我一刻也没闲着,记得有个古方,能治这病,可是用的药我们没见过,所幸还有古人画的样子,我决心把它们找到。我总是感到我女儿还没死,我一定要找到药把她治好!就这样,两年中,我翻山越岭,躲过毒蛇猛禽,总想到女儿在家等着我去救命。老天爷保佑,终于大部分找到了,只差两味。不过就这些药,已经能稳住病情了。我一定会把姑娘……”“都是干女儿了,就别喊姑娘了,就叫她青儿吧,她叫柳青,你的那位小女儿叫柳丹。”大嫂说。
“对!我一定要把青儿的病冶好!”神医有些激动,问有香吗?大嫂立即在条桌上的香炉里点上了三根香。顿时香烟缭绕。神医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众人也忙跪下来。只听神医说:“感谢神灵送我两个女儿。愿神灵保佑我能找全古方,能治好我女儿和千万个得这种病的人!”恭恭敬敬地对香磕了三个头。大嫂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下几碗面来。”“不用了,我要快回去熬药了,晚上我把药送来。青儿多喝白开水,不要再喝茶,不要再出门,多躺下休息。”干爹交待完,回家去了。
晚上睡觉前,黛玉望着紫娟说:“你这个丫头,竟冒冒实实给我认个爹!”“怎么了,世代名医,也不算辱没了你们林家。”“我如今倒不在乎门庭高低,只是找个爹毕竟不是小事,就这么……”“你想,咱们现在就缺一个好郎中给你治病,上天送来一个这么好的郎中来,你若认了爹,他必定会全心全意帮你治病。”“你这丫头,倒会算计。”“也不是会算计,你看干爹,虽然年过半百,虽然在农村长大,但仍然仪表堂堂,儒雅脱俗。我想干爹年轻时,肯定是个美男子。”黛玉笑着点了一下紫娟的额头:“这丫头,不知羞。”“好了,睡吧,刚才喝了药现在都有点汗了,快睡下捂捂汗。”紫娟帮黛玉脱下鞋袜、解下裙子,盖好了被子。不一会,黛玉浑身上下,出了个透汗,紫娟又连忙给她换上干净的内衣。黛玉沉沉睡去。
第二天烧退了,咳嗽减轻了;第三天,咳嗽完全止住了,浑身轻松,只是浑身乏软;第四天,感到健旺多了,食欲大震,吃得香,睡得沉。第五天,吃完早饭,黛玉对大嫂说:“按理早该拜见干娘,无奈前几天病着,今天我们想去拜见她老人家。”大嫂说:“应该的!”喊小翠,“你带姑姑到神医爷爷家。外面冷,多穿些衣服。”紫娟挑出自己的两件旧披风,边帮黛玉系脖下的丝带,边说:“你的那披风,若穿出去,在这庄户人家一走,还以为神仙妃子来了呢,就委屈你,穿我这旧的吧。”“这么好看,还说旧的?”小翠说。紫娟说:“幸亏前几天给小翠用旧衣服改了一件,别磨蹭,快穿上,走吧!”小翠忙把自己的小披风穿上。美滋滋地左看右看,她认为这是她最漂亮的衣服了:水红色的绫子面,白细纱里子、还有黑免毛镶边。三人穿戴整齐,向大嫂告别,出了大门。大嫂充满爱意地望着三人,不由小声赞叹:“真如一把水葱、水灵灵,清爽爽,不由得人爱。”
三人走到小镇中的路上,引起了小小的震动。挑水的放下水桶,行人停下脚步,两边各家的门框里站满了人,都瞪大眼睛注视着她们。“啧啧,谁家闺女?真俊俏!”“你看那绸披风一飘一飘的,像仙女下凡。”“那不是小翠吗?是柳老大的两个堂妹,听说刚从城里大户人家回来。”小翠笑嘻暗地跟熟人打招呼。黛玉和紫娟从从容容,大大方方地走着。不断问两边的人点头微笑。人们也报以友好热情的微笑。终于到了干爹家门口。果然与众不同:高高的白石台阶,威武的两个白石狮子,厚重的黑漆大门,画龙雕花的门楼,一带的黑瓦白墙,和周围的农家院落相比,简直就是一座宫殿。黛玉紫娟拎着裙角,拾阶而上,又小心地跨过高大门槛,进了第一道院子。院子全是青砖铺地。两边是带游廊的厢房。进八第二道院子,转过一个大屏风,迎面五间正房。两边仍是抄手游廊的厢房。雪白的墙壁,鲜红的廊柱,院中随意堆了几块奇石,奇石边上一丛翠竹,旁边几棵秋菊正在盛开,吐着清雅的幽香。
小翠飞跑着进入正房大厅,嚷着:“奶奶!姑姑来看您了。”大厅内走出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夫人,漆黑的头发,只两鬓露出几丝白发,白净、光润的皮肤,杏眼明亮,秀眉修长。看见黛玉,抢前几步,一把搂住黛玉大哭:“我的亲闺女,我的宝贝,你可回来了!”旁边的一个小丫头轻声说:“太太,外边风大,到屋里说话吧!”太太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拉着紫娟进了屋。刚坐下,两人连忙跪在夫人面前:“给干娘磕头,受女儿一拜。”夫人连忙扶起二人。夫人说:“五天前,听你干爹一说,我就急着要去看你们。他说你有病要静养,硬是不让我去。他估计,你们今早要来,我们一大早就起来等。我等不及了,正要出门去看你们,你们恰恰地就来了!”“干爹呢?”“村东头的张大爷哮喘病犯了,把他叫去了。”说着拉着黛玉的手,上下打量:“天下真有这样的奇事,果然容貌、气韵都像。”旁边的几个丫头、婆子也不住笑着点头。都说:“恭喜太太!”夫人对身边一个丫头说:“把梳粧台上的匣子拿来。”丫头捧着一个精致的小木匣,交给太太。
太太打开,拿出一个簪子说:“这个碧玉簪给青儿,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只见这簪子碧绿晶莹,如一汪碧水。一端用细细的银丝编成一个玲珑的凤凰,凤凰口中吐出几根流苏,每根流苏均用一个个细小浑圆的绿色玉珠缀成。又取出一个金钗,“这个给丹儿。”只见钗子金光闪闪,中间缀着两朵鲜红的梅花。夫人望了小翠一眼,连忙从自己腰带中解下一串香囊。这香囊着实精巧可爱。用各色缎子做的尖尖的红辣椒,碧绿的小黄瓜,紫色的小茄子,五颜六色,香气袭人。下面缀着一排六颗晶莹的白珍珠。珍珠下又缀着一个用鹅黄丝线做的大穗子,夫人细心地系在小翠腰带上。回头说:“你们俩人戴在头上,我看看。”只见黛玉一个碧绿晶莹的簪子插在鬓边,流苏晃动,人更显清丽、素雅;紫娟油亮的黑发中插着两朵红艳艳的梅花,愈显俊俏、妩媚。小翠喜得早已拍手转了好几圈,随着身子旋转,一串香囊飞了起来。夫人说:“小心点,那几颗珍珠别甩掉了。这香囊中的香料很贵重,戴在身上蚊蝇不近,还能冶病、防病。”紫娟把小翠拉在身边,反复把玩香囊,:“太有趣了!干娘、这是你做的吗?能教我吗?”“这容易!香料咱家有,缝香囊的缎子都是做衣服剩的边角废料,咱家有好几筐。村里的姑娘、小媳妇常来要,我让她们随便挑选。”
一个大嫂走进来,说:“夫人,饭好了!”“那就上桌吧,我们马上过去。”“等等干爹吧!”“不等他了,他常年累月就这样,很少按时吃饭。有时,刚端上饭碗,有人喊,撂下饭碗就跑。”“干爹治病救人,积了大德了,肯定有好报的。”紫娟说。众人到了餐厅,一张大大的紫檀木八仙桌上,早摆满了各式菜肴。中间一个白玉钵内的汤,冒着热气。大家入座,干娘拉着黛紫二人坐在左右两边,小翠挨着紫娟坐了。两个丫头站在边上伺候。干娘站起来,用白瓷小碗,每人盛了一碗汤。说:“饭前几口汤,赛过良药方。”两人用汤匙舀着喝了一口。“真鲜美!”黛玉说。“多喝点,这是角鱼野鸡汤,昨晚就用沙锅炖上了,肉都炖化了,骨头炖酥了,什么都在汤里头,这汤可养人了!”正说着,干爹进来了。紫娟连忙站起来,移到下一个座位,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干爹。干爹说:“你们吃,不用管我,我洗洗手就来。”
不一会,干爹换件衣服归坐。问黛玉:“身体大好了?”黛玉忙站起来行礼。干娘拉她坐下,“在自己家里,随便些,不要这样拘礼。”黛玉坐下说:“谢谢爹爹!干爹的医术果然不同凡响,认往像这样,起码要拖半个月甚至更长,这次才三天就好利索了。”“病刚好,不要急着大补,先吃点清淡的。”干爹说着,夹了一筷子清炒枸杞芽送到黛玉碗中,又夹了一只鸡腿送到紫娟碗中,干娘忙夹了一块红烧肘子给小翠。“自己爱吃什么,随便吃。”紫娟指着一盘凉拌马齿苋,说:“这个酸酸凉凉的,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就是一种野菜,田垄、地头上多的是,想吃叫小翠去采,一会能采一篮子。这里,马齿苋太多,不稀罕,就用它喂猪。”小翠笑起来了,“那咱们吃的是猪食。以后也长成猪模样了。”大家笑起来。干爹说:“放心吃吧,只会越吃越俊。这种菜,养分很高,在城里,这菜金贵,是名菜。在乡下,蔬菜、水果摘了就吃,很新鲜,味道好,养份也高。”大家边吃边聊。干娘说:“这人多,吃饭就是香!平日,大多是我一人吃,味同嚼腊。以后你们要常来,就隔天一次吧,小翠,带两个姑姑来。陪奶奶吃饭,好吗?”小翠低声嘟哝:“那只能夜晚来。”“为什么?”小翠说:“刚才我们来,全镇上的人都瞪着眼看我们,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噢!原来如此,镇上人祖祖辈辈住在一起,忽然见到一个生人,大家都好奇,何况又是三个大美人!”干娘说。小翠连忙又摇头又摆手:“她们是大美人,我是小喜鹊、毛猴子!”干爹说:“小喜鹊?像!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这毛猴子?怎么说。”“毛猴子不也是整天蹦蹦跳跳的吗?而且还这样……”说着,眼球直转,抓耳挠腮,大家见状,轰的大笑。
“真是个毛猴子!”“我娘叫我学两个姑姑,我哪里学的来?””要学!若长到姑姑这么大,还像个毛猴子,还不把男孩子都吓跑了,真嫁不出去了。”干娘说。“我干嘛要出去,就跟着爹娘、姑姑、哥哥、爷爷、奶奶过,多快活!”“你赖在家里一辈子,两个姑姑也一辈子不出嫁,都陪着你?”小翠从没想到这一层,不由得直转眼珠,抓耳挠腮起来,大家又笑了。这时一个丫头带着秉智进来了。干爹连忙拉秉智入座:“来得正好,这鸡鸭鱼肉还没动筷子,你正好来帮忙。”秉智说:“谢谢爷爷,我娘还在家等信呢!”干娘说:“那好!杏花,把食盒拿来!”装满三大盒菜,又用一个小沙锅装了汤。“这汤给你爹娘补身子。一年到头,只知闷头干活,何曾爱惜过身子?”“谢谢爷爷、奶奶!”秉智转身要走,干娘又喊住了他。”那屋里有一小桶油,封死的,不露气,是个东洋人送的。前日你大哥托人从城里带来两桶。秉智,你带回去一桶。这日本国的油既淳厚又细腻,真的好吃。”“这么金贵,爷爷,奶奶留着吃吧,我们家有。”“一桶十斤,够我们吃一阵子的,放久了就变味了。以后把你娘腌的小菜送来点就行了。早上喝粥,就想那可口小菜下饭。”“那容易,我一会儿就送来。”“急什么,我只是那么一说,以后有空再送来不迟。”秉智转身回去了。
黛玉问干娘:“你刚才说城里的大哥?”“对啊,你干爸没说?他是我们的儿子,叫怀玉。如今在城里九芝堂药店当坐堂郎中。前一阵子给一个日本商人治好了病,那东洋人感谢不尽,送给他几桶油。”“原来是他!”紫娟惊喜。“怎么,你们早就认识?”紫娟点头,说:“我托他办过事。”“他如今娶了媳妇,有了孩子,一家人在城里安了家。以后到城里玩,可以住在他家。”大家也吃饱了。不一会几个丫头送来了茶,大家漱了口。小翠却咕噜一下咽下肚。小翠瞪大眼睛望着众人:“你们怎么都吐出来了?”“这是漱口茶。”紫娟说。“我们家漱口都是舀一飘井水,怎么会用茶呢?”“毛猴子,你听着,茶水是解油腻的,你吃过饭,满嘴油乎乎的……”没等爷爷讲完,小翠说:“我懂了,那过一会再喝茶,就是解肚子里的油了。”“真聪明!能举一返三了。”
说笑间,众人又回到了正厅。这时丫头才送来要喝的茶。干娘对身旁的干爹说:“我看两个女儿身子单薄,不如把杏花送给她们,也好早晚服伺。”干爹连声说:“好!好!”干娘把杏花叫到跟前,杏花低头站着,只见这杏花十三、四岁,眉清目秀,透着乖巧伶俐。“你愿意服伺两个姑姑吗?”“能伺候姑姑,是我的福份。”杏花机灵的回答。“你就每日洒扫一下房间,平日端个茶送个水。……”小翠连忙说:“这些都是我做的。”“那你就做点粗活,帮两个姑姑洗洗衣服,帮那家婶婶烧烧火、打理菜园,喂喂鸡鸭,行吗?”杏花笑着说:“这些活我都喜欢做。”黛玉说:“叫杏花过来,我们又多个伴,当然高兴,可是干娘这里也要有人照料。”“你放心!我这里还有桃花和柳叶呢。只是你们那里房子窄小,怕住不下。我看不如你姐俩就搬到这里来住。这里几十间房子,一小半空着。”小翠忽然跳下椅子说:“不行,我娘一时看不到姑姑就着急!”干娘笑着说:“我看是你着急吧!那好,我不夺人所爱。杏花,你就住在那里吧。想奶奶,跟姑姑一齐来看我。”小翠说:“我一个人睡个大炕,正好杏花姐姐来了,我们睡在一起,有人说话了!”杏花也很高兴:“同小翠一起,热闹。”“我的这几个丫头,都是咱乡里人,老实,能吃苦,什么活都能干。”两人连忙站起来施礼:“多谢干爹干娘爱惜,想的周全!”
干爹说:“吃过饭,该走走,免得积食,你就带孩子们到花园里逛逛吧!我还要去看病人。”“对,走,看花去。”干娘携众人出了正厅。穿过角门,远远看到一个月亮门。人未到,幽幽的菊香已经袭来。走进月亮门,只见满园菊花,笑脸迎人,五颜六色,千姿万态,美不胜收。黛玉陪着干娘,慢悠悠地走在垄间。紫娟和小翠早蹦跳着满园子乱窜:“太美了!”“哇!好香啊!”干娘说:“我种花一是为了欣赏,主要是为了当药用,一年四季都有时新的花,每一种花,都能入药,所以也没花心思布局,就像农家人种萝卜、白菜似的,一畦畦一垄垄。”黛玉说:“这样更好看呢!红、黄、白、紫,一排排相间,真像七彩云霞般绚丽。”干娘对身后的杏花说:“拿把剪刀来!”不一会剪一大簇晶白如雪的菊花递给黛玉:“猜你喜欢这样的。”又剪了一大簇黄金菊送给了紫娟。紫娟高兴极了:“干娘怎么知道我最爱黄菊花?”干娘又问小翠:“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我全部喜欢。”于是各色菊花剪了一大簇。“回去用清水养着。每天换水,能开半个月。”这时太阳已经偏西,一阵风吹来,有些凉意。“咱们回去吧!”到了厅里。黛玉说:“玩了一天了,干娘也乏了,咱们该回去了。”三人披上披风,抱着花,出了门。杏花跟在后头。众人一直送到大门口,四人走出很远,众人还在门口看。干娘说:“难怪镇上的人稀罕,确实比画上的人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