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宣传的江泽民派系政治局常委李长春,5月初空降他的亲信、新华社副社长庹震接掌广东省委宣传部长,压制一向敢言的广东媒体。7月16日,羊城晚报报业集团主办的《新快报》遭到整肃,总编辑陆扶民被撤职,调任《羊城晚报》政文新闻部主任。外界分析,这是江派在7月底商榷十八大人事安排的北戴河会议前夕打压胡锦涛团派主将汪洋和改革派的行动。
目前,中国经济大幅滑坡,社会矛盾和政治危机加剧。而李长春近日强调,“要大力宣传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取得的巨大成就,在全社会唱响主旋律,为党的十八大召开营造良好舆论氛围。”
除了广东媒体遭整肃,上海《东方早报》社长陆炎7月17日证实也被免职,副主编孙鉴被停职。业内传言是该报5月15日刊发文章《民企本就有权进入所有市场》,媒体人石扉客表示,“不单是这篇文章,原因比想像的要复杂。”上海新闻业内人士在微博上透露,此次《东早》被整肃,与之前上海市委书记俞正声的一次批示有关。但这条微博很快被删除。
以南方报业为代表的广东媒体一直是改革派、自由派的舆论阵地。前年温家宝访美谈到政治改革时,国内有两家媒体最先报导,分别是广州《新快报》和湖南《潇湘晨报》。
消息人士向香港《明报》透露,《新快报》此次是受上级批评而作出人事调动,原因之一是该报7月10日转载了整版文章《政治局委员们的知青时代》,内文提到习近平、李克强、王岐山、李源潮等,有“妄自猜测”下届政治局常委的组成及排名之嫌,得罪了中央。
《政治局委员们的知青时代》文章始发于7月9日济南市委机关报《济南日报》,目前在《济南日报》网站上仍能查到这篇文章,但在《新快报》网站和《羊城晚报》的《金羊网》上,这篇文章已被删除。资深媒体人王宇心分析,《济南日报》没有受到整肃,《新快报》只是转载而已,显然这篇文章只是整肃广东媒体的借口。
《政治局委员们的知青时代》文章7月18日在《济南日报》网站上的截图。(网络截图)
据新浪传媒发布的微博消息,《新快报》员工称,“接到总编室通知:以后所有广东省外题材全部不做。哪怕电话采访也不可以。国内国际新闻版撤,意见周刊大道周刊撤,所有评论深度报道都不能碰国内新闻,无论正面负面。”
7月16日当天,《新快报》突然改版,撤销了国内、国际和评论版,17日重新刊出国内与国际新闻版,但各只有1个版面,少于往日每天分别有2至4版国内与国际新闻的分量。有读者在网上形容《新快报》成为“地道的广州报”,亦有人声言要“退订”。
《美国之音》援引分析指出,这次更改版面跟十八大有关系,命令是由中宣部下的。更重要的原因很可能还是《新快报》一段时间以来,继承了南方都市报,或者是南方周末的风格,近两年来在新闻报导评论方面都比较敢为,“但是宣传部不会说具体是什么原因,它只是说更换你的领导,然后就改你的版面,所以这也是对其他媒体的一种警告。”
某些舆论误认为是广东省委书记汪洋要整肃媒体,也有报导称,下达《新快报》整肃命令的是广东省委宣传部。而实际上,广东省委宣传部长庹震是李长春的亲信。5月初,北京空降新华社副社长庹震接替原温家宝秘书林雄,出任广东省委宣传部长,是“经中共中央批准”的,同样出身新华社的广东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杨健转任南方报业集团党委书记,新华社系统历来是李长春的势力范围。
庹震是河南方城人,曾任经济日报社总编辑。庹震1992年5月在《经济日报》头版的报导《从孟楼到孟楼──湖北河南两个孟楼见闻》,受到时任河南省长李长春的赞赏,李曾亲自为此作出批示。李长春今年6月调研河南时说:“河南是我心灵的故乡。”庹震2011年7月才升任新华社副社长,不到一年就被李长春调任广东省委宣传部长。
以南方报业为代表的广东媒体一直是李长春想要整肃的对象。美国总统奥巴马首次访华时拒绝中央级党媒采访,却接受《南方周末》独家专访,中宣部除了审查内容,并禁止其他媒体转载,《南方周末》则以开天窗方式抗议,事后总编辑向熹被降职。今年2月,德国总理默克尔访华南下广州,点名要参观南方报业,结果南方报业受到中宣部压力而婉拒。
原《深圳法制报》编辑何清涟近日披露,“当时李长春来广东省当省委书记,曾发表了一通著名的讲话,其中有一段说:“我来广东的任务就是要整肃《南方周末》、《羊城晚报》等几家报纸的。我从来不准我的小孩看《南方周末》这家报纸。‘他的这番讲话是传达到广东省内的所有报纸的部门主任这一级,我是亲耳听到过这个传达。”
李长春晋升政治局常委主管宣传后,曾伙同接任广东省委书记的张德江,对《南方都市报》严厉整肃,以经济犯罪为名,将《南都》副总编程益中逮捕、总经理喻华峰判刑8年,直到汪洋主政广东后,南都案才有了转机,喻华峰获减刑出狱,程益中等涉案人员均获自由。
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在去年10月的内部会议上布置暂停新闻管制禁令,随后,《南方都市报》11月15日刊文首次赞扬胡耀邦、赵紫阳的改革功绩。两天后,“毛左派”在山西、河北公开焚烧南方报业的报刊,大骂南方报刊是“汉奸报系”等,北大“五毛教授”孔庆东当时公开挑动整顿南方报刊。
今年两会期间,汪洋专程来到两会羊城晚报报业集团工作间,看望《羊城晚报》、《新快报》两会采编人员,汪洋称赞他们的“报导很有特色”,并观看了《新快报》记者陈琦钿用iPad手指画报导两会新闻。4月23日,汪洋接见广东省首届新闻终身荣誉奖18位获奖者时,要求新闻事业“不断创新、不断超越”、“做到走基层、转作风、改文风”、“真正为人民群众发声”。
汪洋看望2012两会羊城晚报报业集团采编人员,观看《新快报》记者陈琦钿iPad演示。(网络图片)
汪洋一向被外界视为改革的先行者。两会前后,汪洋喊出了“改革要从党和政府头上开刀”、“以自我革命的勇气,坚决打破利益格局”、“破除人民幸福是党和政府恩赐的错误认识”等惊人言论,轰动一时。汪洋去年网络问政提出“要允许群众骂娘”,他今年5月和网友在线交流时,鼓励“各级党委、政府和广大领导干部更注意来自于网络的声音”。
汪洋主张放宽媒体限制,以及他的大胆言论对保守势力造成巨大冲击。李长春5月到广东调研,特地考察了深圳报业集团,称赞《深圳特区报》“为全国党报树立典范”、“坚持了正确的舆论导向”、“弘扬主旋律”、“把党性、人民性统一起来”。深圳市委书记王荣据传是江泽民内侄,5月对汪洋批评深圳改革“燃烧岁月的激情越来越淡漠”公开反驳。李长春的定调,配合空降他的新华社亲信庹震接任广东省委宣传部长,是整肃广东媒体的前奏。
5月7日,汪洋传达重要讲话:“我们要鼓励新闻媒体记者选择打击制假售假典型案例进行暗访,必要时还要安排公安人员进行保护”。但随后,《南方都市报》东莞版5月15日在头版刊登新闻“惠州查获70吨假速凝剂疑流入东莞常平地铁”,在网上发表数小时后就遭到封杀,《南都》内部人士表示,这次是报社受到广东省及东莞市的宣传部门施压。
7月16日,《新快报》总编辑陆扶民在全报社大会上被解除职务,调任《羊城晚报》政文新闻部主任,职位级别依旧,而《新快报》总编辑一职由社长李宜航担任。对于羊城报系的震荡,网上议论纷纷,一些媒体工作者和许多网友表达对陆扶民的致敬和支持,网民担心陆续有其他报纸遭殃,有的网友说:“传统报纸的寒冬真的来了。”
除了《新快报》遭整肃外,有广州读者在微博上留言说,同一天出版的《南方都市报》评论版“剩下4个版,惨不忍睹”。而《南都》网站的电子版报纸上,则找不到整个评论周刊。一位《南都》内部人士在微博上表示,原因只要“看看新快报,啥都明白了”。
王宇心指出,十八大前中共面临政治、经济、社会重重危机,薄熙来、周永康事件导致江派走向衰败。而江派李长春以十八大维稳为名,在北戴河会议前夕整肃敢言媒体,其真实意图是打压胡锦涛团派推出的总书记候选人汪洋,同时压制党内外的改革呼声,这场媒体战势必引起改革势力与江派及保守派的激烈较量,同时将引起主导十八大布局的胡锦涛及团派的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