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陕楞娃碗真大,面条一盛箍到尖。一碗下肚撑的欢,老碗会上谝闲传(唠闲磕的意思)。”
今天,咱就来谝这大老碗。
在陕西关中,有一种独特的生活景观和风俗习惯生生不息,就是无论乡野或市井,人们饮食行为中喜欢并习惯使用瓷制的大碗,关中人习惯称这种大碗叫“大老碗”、“老碗”,或“海碗”。
这个“老”字并不是代表了老碗的历史多么悠久,而是碗中“老大”的意思。除有一种亲切感之外,一个“老”字也孕育了深刻的文化涵意。“海碗”就更海阔天空,有容乃大了,足见老秦人的气度不凡,一切凡尘琐事,爱恨情愁,皆可装进这大海般广阔的老碗中,噗啦啦,咕噜噜吞掉,淅沥沥,哗啦啦就没了。
关中这老碗在饭碗当中,绝对是碗家族中当之无愧的“大哥大”,大得就是南方人盛汤用的盆。据说,“碗盆难分开”便是陕西八大怪中的一怪。
陕西人吃饭无论是青壮年、老人、孩子还是妇女,一律都用老碗。用这样的碗绝对省事,一次就能盛够,不用再盛第二次。
“老碗会”是一种纯朴的交友会
关中农村自古有所谓“老碗会”,陕西人吃饭图得就是个热闹劲儿,他们喜欢一起扎堆儿吃饭,人们把这叫做“老碗会”。
每到饭点,各家各户的美食便盛在老碗中端了出来,自由聚会在向阳的地方。有时候,谁家的饭好吃,就会给别人家孩子,毫不吝惜地盛上一碗。比起那些关上大门,在自家里偷偷地享受美食的人来说,陕西人则显得豪爽和洒脱了几分。
大老碗的来历也有它的社会背景。关中农村,自古以农耕为主,皆是靠体力劳动来完成的。体力劳动是实打实的劳力付出,需要体力与汗水。另外,体力劳动需要乡邻的互相帮助,劳动也就培养了乡亲之间的友谊,这种现实背景中的各种关系,便构成了乡人“老碗会”的文化景观。
一碗能把肚填饱,老碗会上把话拉
在劳动中力大无穷者,自然碗大、饭量大,谝起来声音也大、底气足。当一群人三三两两地蹲在大门外,各个捧着自己的老碗,一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一边山南地北谝着闲传。谈天说地,说社会,说心里想说的话,痛痛快快,无所顾忌,一切皆自然。过着如此悠闲而自在的生活,这是上天对三秦儿女的恩赐,骨子里的豪爽劲儿,也表现在这一日三餐的容器中。
如今,生活好了,人们平时吃的零食和副食也多了,饭量也没有以前那么大,饭碗也越来越小。因此,陕西的老碗逐渐成为了历史,回归乡间淳朴的老碗会也很少见了。
不过,现在老陕吃面,也颇有当年“老碗会”的风范。穿过大街小巷,只要是老陕,中午饭时,肯定端着堆得“岗尖岗尖”的捞面条的大老碗,埋头苦干,只听见“吸吸溜溜、呼呼噜噜”的进食声。这种旁若无人,汪洋恣肆的场面,用豪壮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吃多吃少见本事大小
这“大、重、厚、笨”的老碗表面,看去有点愣头愣脑,但是,骨子里却透着一种朴实和憨厚劲儿,正像陕西人的秉性一样。正宗的陕西大老碗,碗深而圆,其容量起码有一般吃饭用的小碗七八个之多。
说起这逐渐享誉世界的“大老碗”,产地就是铜川耀州,也是陈炉独有的传统青花瓷,当地人叫做兰花。
烧瓮瓮来烧坛坛,又烧碗碗又烧盆,盆盆大得能坐人,碗碗能盛几桶水。在陈炉古镇,我可算见识了名不虚传的“兰花大老碗”,当地朋友热情地赠送了我一只。
大老碗的碗底上都描一个草写的“花”字,外边大都会描一个兰花或兰草,这兰花兰草不贪富贵,不嫌黄土高原的干旱与贫瘠,顽强地生长着。
陈炉女人手绘兰花大老碗
上面绘制的写意花鸟鱼虫简练概括,无论是聊聊数笔的兰花、苜蓿花,还是缠枝牡丹,或一尾小鱼,在碗和盆碟上立即就鲜活起来,质朴的民间意趣中呈现着浑然大气的品格。
寥寥数笔,简简单单,把一方水土一方人的生存和精神全勾勒出来了。日子久了,真是看出它的美了。
在老碗上轻轻一叩,就发出清脆宛如磬玉般的动听声音。
端起来试试,倍儿沉。这样的老碗,盛一碗面,要不是从小拿这种碗吃饭,还真练不出来从容不迫的架势,没那体力啊!
当地讲,能端着大老碗吃饭,就是能咥。都说人能咥饭(吃饭的意思),才能干活。十来岁的娃要是能咥一老碗面,爷爷看着会笑哈哈地说:能吃就能干,长大是模范。
哈哈,这老陕有意思吧!民风多淳朴呀!
大碗竟是雷公偷土所造?
陈炉的陶工分为三种,专门做“大老碗”的,当地称为“碗窑”。
据说,最大“耀州大老碗”的直径有25厘米,能够盛2.5升的水。不要害怕,现在家里常用来盛面或者是待客用的碗,都要比这小很多。
来过陕西的人大都知道,无论是卖羊肉泡馍、水盆羊肉的饭馆,还是农家场院,到了开饭的时候,用的都是这种小一些的大碗。
第二种是专门做大缸、盆、罐的,当地称为“瓮窑”,烧制的主要是家里用的大件。
还有一种是就是专门做茶壶、花瓶、尊钵等杂器的,也叫“黑窑”。在这三行里,做“黑窑”的难度最大,技术要求也最高。
在陈炉,这三行互不相扰,各自传世后代,也就是当地人所说的“三行不乱”。
是碗是盆还是缸?
言归正传,这碗有何来历呢?第一个碗是这里烧制的么?
下面给大家讲一下雷公烧出第一碗的故事。
传说雷公当年烧碗总是不成形,最后得知是自己部落土原料的原因。为了烧造碗,他去偷过其他部落的坩子土,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但是雷公忍辱负重,最终成功地烧造出了第一碗。
后来,为了纪念雷公的功德,在窑场,“偷”和“贼”二字成了禁忌,而且还形成一条规矩,如果发现有人偷东西,不能当场捉贼,要等贼走出大门后再去追,否则就是对雷公的大不敬。
真假无从考证,但是想一下,陶瓷是易碎品,在窑场捉贼,情急之中难免打碎更多的瓷器,那样损失就更加严重,得不偿失。
回过来再看陈炉这些精美绝伦而古朴大气的陶瓷工艺品,不得不让人惊叹陈炉古镇的非同凡响。陈炉古镇里,几乎人人都是制瓷的民间艺术家,家家都是制瓷世家。小小古镇竟都藏龙卧虎,整个陕西的文化便可见一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