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生活在祖国的大西北,那里气候干燥,冬暖夏凉,日照时间长。后来嫁到香港,到了一个潮湿、闷热无冬天的地方。每年四月清明节后,香港一天天热起来。稍微一动,浑身是汗!不单是这样,最要命的是潮湿,空气中到处是水气,所有的东西摸上去都潮乎乎的,被子盖在身上发沉。闷再加上热,身体的感觉是又臭又黏,只有开空调才会好过一点儿。过了五月,已经昼夜离不开空调。走在路上,汗如雨下。
在这种天气下买菜、煮饭简直是受罪。餐厅、商场、公交车,每个地方都开足冷气,一身热汗往凉处一钻,再喝一杯带冰块儿的饮料,初时是舒服,舒服完了后患无穷。伤风、鼻敏感随之而来。一边吃药,一边出汗,一边吹冷气,如此循环,直至十月下旬才有所缓解,此乃“苦夏”!我渴盼到一个没有漫长的夏天,没有潮湿闷热的天气,没有蟑螂肆虐的地方。
香港一弹丸之地,寸土寸金。香港人利用土地的功夫令人称奇!填海、劈山、挖坑、凿路……凡此种种,犄角旮旯全被利用才能修路、盖楼。林林立立、密密麻麻的高楼将七百万香港人凌驾于高空中。自我到香港后,就开始强迫自己习惯居所的狭小。不断的扔东西,不断重新摆放东西的位置,不敢浪费一点儿地方才能有一定的空间。
后来有了两个孩子,一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年纪尚小,共居建筑面积五百尺的房子。加之妈妈过来帮忙,一间房给她住,只有一间是我们的。一年中最冷的两个月大家挤在一张大床上,大床放置于主卧室的窗台上,人紧贴着玻璃窗睡觉,只有窗帘阻挡在中间,我住在十六楼,晚上睡不着觉时撩起窗帘一角,看着楼下如织的人群,嗅着窜到楼上的油烟味儿,听着汽车喇叭、叫卖声不绝于耳,霓虹灯将房间变得忽明忽暗。想到床褥下只有一层窗台支撑,仿如睡在半空中,感觉惊险刺激,睡觉也需要“胆量”。天气一转暖就开始打地铺,晚上铺,早上收,年复一年,孩子渐大,我担心以后怎么住?想换大点儿的房子,看到房价就心寒。想将两房改成三房,实在不知从何下手!来加拿大后,住大房变成了可能,一人睡一张床变成了可能,不用经常扔东西变成了可能……
最让我接受不了的,不是香港的气候,也不是居住条件,而是教育模式。
我从女儿五岁起就通过不断听讲座了解所在区域学校的师资、教学、校风等等情况,一年下来也成了半个专家。在选择学校时,我没有挑选很热门的名校,而是选择了一间校风较佳、学习负担相对不是太重的学校。即便这样也要看派位的结果。如果派位不成功又非常想上这所学校,唯一的办法是带着孩子去“敲门”——其实就是毛遂自荐!夸自己的孩子如何聪明;学东西如何快;记忆力如何好等等,恳请校方收下自己的孩子。
我拒绝这样做,不管派位结果如何,让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承受压力实在太可怜!派位结果公布那天热闹异常,有的家长喜极而泣;有的怒火中烧;有的垂头丧气。我的天啊,这仅仅是读小学,刚迈出第一步,现在就有如此大的压力,以后日子怎么过?
终于读小学了。女儿稚嫩的肩膀上扛着差不多五斤重的书包。早上七点半校门未开,孩子们排队站在门外。书包压得她双肩微微前倾,额头不断有汗流出,脖子上一缕缕的血管变粗,我心疼死了!学校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学习任务也是非常繁重的。女儿从读一年级就不断在测验,刚开始两星期一次,慢慢过渡到一星期一次。测验的主要科目是英语和中国语文(香港还要读英国语文)。每次测验结果家长都要知晓并签名。如果成绩不理想,老师会找家长谈心,讨论怎样提高成绩;再不行,建议上补习社。每天放学后,我看到很多孩子在补习老师的带领下到补习社继续学习。
补习社是收费的,不是每个家长都负担得起。我不敢有丝毫怠慢,不断督促孩子温习、温习、再温习!女儿放学回家后稍微玩儿一会儿就做功课、复习,有时要学到晚上八点左右才能休息。唯其如此方能保持成绩不下降,但也辛苦了她。小学二年级开始按成绩分班。每个家长都想让自己的孩子读最好的班,不断施加压力给孩子、给自己。因为只有上最好的班,中学派位才有可能派得理想。谁都不想输,谁都想别人输!这样读书太可怕了,我想逃!
就这样,我们放弃了香港的美食,放弃了香港便利、舒适的购物环境,放弃了安身立命的工作,漂洋过海来到加拿大。在这里可以感受凉爽的微风拂面,可以住得比香港起码大一倍。最重要的是,女儿玩耍的时间多一些,学得相对轻松一些,学习的趣味多一些。只要她多笑笑,我就觉得加拿大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来加拿大是最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