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6日,澳大利亚举行了四年一次的纽省大选。以自由党和国家党结合而成的两党联盟击败了澳洲工党而成为新一届的执政党。(视频截图)
3月26日,自由党党魁奥法拉在帕拉玛联盟俱乐部(Parramatta Leagues Club),向他的同僚及支持者宣布胜利,成为第43任纽省省长。(视频截图)
让各路政客“倍感煎熬”的大选终于尘埃落定了,联盟党不出所料的取得了压倒性胜利,改写了澳大利亚的选举史。《看中国》首次推出的“大选特刊”在四个星期内,以八个整版的篇幅,分别刊登了对自由党、工党、绿党这三大党的领袖或竞选发言人,以及十五个选区的三十七名候选人的独家专访。笔者也因此得以以《看中国》记者的身份,近距离“密切”接触到各大党派的中坚人物。
有一天在采访Parramatta选区绿党候选人Phil Bradley时,他突然对我说:“这次大选你采访了这么多人,一定有许多独到的洞见吧?”
我低头一想,是啊,如此经历,也算难得吧。也就是他的这句话,诱我今日写下这篇《大选专访随笔》,也算是在此次“历史性”的选举中,凑个小小的热闹吧。
“可爱”的候选人
闭上眼睛,我采访过的三十九位候选人或当权者的面孔依然清晰可见,他们中有祖母辈的“老爷爷”、“老奶奶”,也有二十刚出头的朝气蓬勃,甚至是稚气未脱的小青年;有“深沉”、成熟的政治家,也有一上来就自称不是“职业”政客的教师、商人。他们都热烈的宣传自己,攻击他人……
然而在笔者眼中,他们都同样的“可爱”,因为不管他们背景如何,在那一刻,他们都真心的想证明,自己上任后将如何努力的服务于社区。在大选的压力面前,他们知道自己必须做好,也就真的是在想做好。这不可爱么?而这种可爱,正是我们可爱的民主制度造就的。
"前"省长肯尼莉印象
也许,在这些人当中,最大的“官”,就是前省长肯尼莉了,所以就从她写起吧!
自打肯尼莉当选省长以来,笔者在各种场合多次见到她,她的招牌式甜蜜微笑、永远都一丝不乱的头发,和永远都很得体光鲜的衣着,给人印象很深。记得有西人记者曾这么挖苦她:“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省长,而不是一个公关经理。”我想,人们之所以称她为“公关经理”,也许就因为她的甜蜜微笑吧。
3月10号,我第一次在省政府大楼中单独与她相对,进行一对一的专访。那天的《每日电讯(The Daily Telegraph)》报上刚好有一篇关于她的长篇报道,里面谈到,这位来自美国的纽省第一女强人从小就梦想,要做美国的第一位女总统、第一位女主教,也谈到十七岁的她,怎样含泪敲开了学校篮球队教练的门,与教练“严肃”的讨论篮球队遇到的问题,并用了四十五分钟的时间与教练一起制定了一个后来被证明是很成功的计划,使学校球队挽回败局,跻身全州前八名。
报导中,一个刚烈、立志远大的肯尼莉跃然纸上。
与她在一起时,立刻就能感受到她甜蜜微笑之下的刚劲。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外加一个她的助手在场),但她说话的声音依然高亢洪亮,依然像面对千军万马一样。这倒让我私下偷着乐:不用发愁我录音效果不好了。
在请她介绍完工党的竞选概况后,我第二个问题就问:“很多人,包括几名《看中国》采访过的工党议员和部长,都在说工党这次不会赢,您怎么看?”(后来我有些后悔,这个问题也许应该晚一些再问。)
面对我的“挑战”,她依然保持着招牌式甜美微笑,表示了“不问收获,只管耕耘”的将奋战到投票结束的最后一刻的决心。
我又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对每一个问题,她都有“标准式”答案,都是工党怎么怎么棒,做出了多少多少成绩,而且每次都不忘猛烈攻击对手奥法拉。
在我请她就工党已失去民众的信任之说发表评论时,她终于“认错”了,说:“我已经很坦白地承认过,工党在很长时间只是关注自己,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站出来领头的原因。工党需要把关注中心重新放回到公众身上,这也是我向纽省民众道歉的原因。”
这种“认错”,我在另一场合听到过,这次她再次重复此一说法,几乎与前一次没有任何差别,一共就只那么两句,再也不肯展开多说,不由让人感到:这种“认错”,是精心计算过的,那么也就失却了意义和诚意。工党最终被选民“大屠杀(Massacre,这个词是肯尼莉自己说的。)”,也许与此有关?
然而在我心中,却不得不佩服她在明知即将失败,却仍带着甜美微笑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勇气和干劲。此届工党政府的问题积累了十六年,这次可谓“薄积厚发”,来了个“兵败如山倒”。但肯尼莉任党首时间不过两年,也许很多问题并不是她的责任?
在采访中,笔者也曾问她,如果大选失利,她下步打算如何。当时她口风很紧,只说她不会离开工党,不愿透露其他的。
依笔者的想像,她虽然在大选后立即辞掉了纽省工党领袖的职务,但应该不会就此沉寂吧?前总理霍克已经公开出来挺她,说她应该参与联邦的政治事务。
这位曾梦想做美国第一位女总统的纽省第一名女省长,还会不会东山再起呢?
也许我们很快就会有答案吧!
自由党人印象
很多人,特别是绿党成员喜欢说,现在自由党和工党正变得越来越相像。然而一圈采访下来,笔者发现,各大党派,还是有自己不同的特质的。
先说自由党人。在被问及自由党与工党有何区别时,不少候选人能立即告诉你:自由党强调“小政府”,不强调过分的政府干预,而只是创造条件,使每个人的能力和作用能够得到充分的发挥,让个人和企业最大限度的实现自己的价值和奋斗目标。
笔者印象比较深的,是Ryde区的Victor Dominello的一个说法:自由党讲的是“giving a hand up , not a hand out”,意思就是伸出手,将你扶起来,让你自立,而不是只是给你发钱。
另一个令笔者印象深刻的自由党人,是此次在Strathfield选区击败工党资深议员及部长级人物Virginia Judge的Charles Casuscelli。他告诉我,他十八个月前才加入自由党,而且到现在还是一名现役的军官,同时也在政府部门做咨询工作,而他决定从政,纯粹是被气出来。
他说,一天晚上,他在看电视,在不长的时间内,就先后有两名工党政府官员出来,在电视上就某个问题撒谎。因为他为政府工作,十分清楚地了解这个项目的内幕,因而知道他们在撒谎。所以他简直是怒不可遏。
看到他那么生气,他妻子说:“咱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我从没看见你气成这样。既如此,不如你去参政,以改变这种状态吧!”
就这样,他选择了与他理念相近的自由党,以一个仅十八个月从政资历的“新兵”,藉著自由党将大获全胜的“东风”,击败了他的对手而当选。
采访时,我能感到他的气愤与言辞是真实的,而且是未加“政治性”修饰的,如果他能在今后的政治生涯中,将这一份可贵的气愤、真实与不加修饰保持下来,那就非常难得吧。
工党人印象
说起工党,眼前首先浮现的,是一群女性的面庞:除了(前)省长肯尼莉外,还有Kogarah选区的Cherie Burton、Canterbury的Linda Burney、Auburn的Barara Perry和Strathfield的Virginia Judge,等等,这些都是工党中的重量级人物,“top girls”。她们的气质,或干练精明,或风风火火,或温文尔雅,但在她们身上,也还确实有着不同于自由党人的东西。如果说自由党人更像一个企业家、资本家、带有更多的“资本主义”色彩,工党人则更像是打工阶层或底层民众,带有更多的“社会主义”色彩。
第一个让我吃惊的是Kogarah选区的Cherie Burton,那天采访时,她迟到了。等她的时候,我听见她办公室里有一个华人,在不停的给当地华人打电话,一个一个的动员他们投票给Cherie,这种“勤奋”倒是前所未见的。
采访中,Cherie谈到,希望大家在投票时,不要考虑哪个政党能上台,而是要考虑谁能真正为此选区说话。
我立刻抓住这点问:“您这样说,是否因为您对此次选举结果不乐观?”
我自以为,这个问题大约有些刁钻了,她不见得会正面回答,谁知她毫不忌讳地说:“我觉得在过去两年,我们是迷失了方向,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会赢得这次选举的原因。”
她的直言让我吃惊;吃惊之余,也忍不住暗暗佩服她的坦率。这位高中毕业后因家贫未能进入大学,十九岁起就加入工党、二十五岁成为青年工党主席、三十岁就当上省议员的Cherie,同时也坦白的说,工党应该回归到其传统的价值观上来。
Strathfield区的Virginia Judge作为省政府文化部长,在能够将悉尼大桥一带的海港景色一览无遗的省政府大楼中接受我的采访时,已经是八年的资深议员了,她提到,早在2002年,她为参加2003年的大选,曾用了整整七个月的时间,从冬天一直做到盛夏,在选区内挨家挨户敲门宣传自己,每天从早上九点开始,“一直做到我能闻到人们厨房里飘出来的晚餐的香味才结束。”
这样的勤奋,也是我闻所未闻的:原来,要当上议员,也这么不容易啊!
接受采访的当日,Virginia从凌晨两点就开始工作了,不知是否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原因,她反而显得特别亢奋,在一个采访的间隙中,她居然当着我的面,毫不掩饰的跟自己的助手说:没几天了,再好好从这里看一看外面的海景吧!言语中没有遗憾,没有哀伤,只透著一份大大方方的接受“现实”。
老实说,这样的“西式”直率,也让我这个“中式”思维的人暗暗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