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1日,上午9时多,蔡田写下了来广州的第六篇日记:“父亲去世了,今早6时30分左右。”
“如果没有3月21日的那场车祸,也许我的生活还会如往常一样,但现在,世上只剩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蔡田缓缓抬起头来,泪水浸湿了双眼。
十天的紧急抢救,十天的奔波劳苦,最终换来的,也只是父亲蔡柏华的离去。
接到长途电话,父亲车祸垂危
3月21日下午3时左右,在广州白云区某鞋厂打工的蔡柏华,步行路过广清高速朝阳路段时,一辆疾驰而过的货车将他卷入车底,被紧急送往石井镇东方医院抢救。
接到广州的电话后,第二天中午12时左右,心急如焚的儿子蔡田从上海赶到了医院。
“父亲当时还处于休克状态,皮肤被大面积撕裂,随时有生命危险,”蔡田说,“我哭着求医生,一定要保住我父亲的命,只要能活下来,我一定好好养他,再也不让他出来打工了。”
蔡柏华父子是江苏泰州市高港区刁铺镇人,2003年,前后相隔两个月,蔡田的母亲和奶奶相继患病离世,给本不富裕的家庭留下大笔欠款。当时蔡田还在读大学,50多岁的蔡柏华凭借自己做鞋的技艺来到广州打工,为儿子挣学费还欠款。
2005年,蔡田大学毕业后在上海找到一份工作,而蔡柏华依旧独自漂在广州,“我让他别干了,来上海,我养着他,可他却说我还没有娶媳妇成家,要多攒点钱”。
病情一再恶化,儿子筹钱着急
因为事发突然,加之蔡田积蓄不多,此次来广州,蔡田一时愣了神。了解完父亲的伤情后,他随即来到了白云交警二大队事故处理中队,交警对他说,由于事发地方比较偏僻,现场目击者很少,加之蔡柏华一直昏迷,所以事故责任认定还给不出来。
“我向肇事司机要治疗费时,他让我找保险公司,但保险公司说只负责事后理赔,现在抢救得找车主,我就又通过交警找车主。折腾到最后,就是车主不赔,保险公司不管,交警没有办法。”
23日下午,蔡柏华的病情恶化,东方医院通知尽快转往大医院救治,不然随时有生命危险。由于欠下医院3万多元治疗费用,转院的前提是必须付清这些欠款,没办法,蔡田只得写下欠条。
24日,在保险公司愿意拿出1万元保险费的前提下,蔡柏华被转往南方医院,病情渐渐稳定了下来,但继续治疗一样需要大笔费用,到哪里去找?蔡田心里一片迷茫。
“当天我在网上看到,说有交通事故救助基金,我当时真的感到了一丝希望!”蔡田说,看着欠款单上每天都增加的数字,想着父亲还在病床上命悬一线,他唯一可以期待的,也许就是救助基金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
可是几天来他的奔波没有任何结果,“父亲没有等到这笔救命钱,他临走了一句嘱咐都没有。”蔡田的哽咽声充满了伤心与无奈。
当问到事故责任认定是否出来时,蔡田告诉记者,他问过事故处理中队,他们的答复依然是,会在22个工作日内出结果。
六篇日记难掩心酸
3月25日:上午,我来到事故处理中队,向值班交警询问有关交通事故救助基金的有关事项,但他们都不清楚这个基金是什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我当时就很纳 闷,网上我查到2004年新《交通安全法》就说要设立交通事故救助基金,怎么这些交警都不知道呢,随后他们告诉我可以去民
政局问问。
3月26日:一大早,我打电话到广州市民政局,民政局的办公人员同样告诉我没有这个救助基金,而且他们询问了我父亲的户籍所在地,说对于我们这些外地人也是爱莫能助,建议我去红十字会了解情况。
3月27日:父亲病情加重,除了去事故处理中队让交警开具相关证明外,都在医院陪护父亲。
3月28日:打电话去红十字会、省慈善总会,均被告知因为是周六都不上班,说要等到周一才办公。开始担心父亲的病情了,看着父亲昏迷不醒,只能靠着呼吸机呼吸的样子,我担心父亲等不到这笔救命钱了。
3月30日:打电话找到红十字会,说的确有一个医疗事故专项救助基金,但是需要医院申请,找医院领导,把交警出具的交通事故抢救通知书交给医院领导,让医院帮忙申请,最高的救助金是七千元,跑这么多天,总算有点效果了。
3月31日:父亲去世了,今早六时三十分左右。
记者手记
短短的六篇日记,记载的是这么多天来蔡田为救父命经历的种种。记者本来和蔡田约好,打算在3月31日再去职能部门跑跑,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但是,蔡柏华的突然离逝,让我们的计划变得毫无意义。
回过头来,看看蔡田经历的这10天,我们不禁会问,拿到救命钱真的这么难吗?在人命攸关的时刻,交警部门还墨守成规地恪守22个工作日出结果的推词?保险公司还要坚持拿不到事故认定就不能理赔的规定?民政部门还在纠缠是否符合本地人的救助标准?慈善机构还以周末不上班摆出置身度外的姿态?
今天凌晨,记者接到蔡田的电话,他告诉我们,蔡柏华的尸体已经被医院送至广州市殡仪馆。当被问到何时才能安排尸检,殡仪馆的收费是否知晓时,蔡田竟一点不清楚,在记者的提醒下,他打算今天再去交警部门和殡仪馆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