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22日下午,南京大报恩寺遗址地宫出土的铁函中的阿育王塔,被请出。
22日下午3点28分,南京长干寺地宫的超级塔王──鎏金七宝阿育王塔终于离开铁函。它周身镶嵌着宝石,塔座、塔身和山花蕉叶上布满了精美的纹饰,讲述佛家故事。一块刻满文字的区域告诉人们,塔内有“金棺银椁”、“佛顶真骨”和“感应舍利十颗”,与碑文内容相印证。专家们说,佛顶真骨和感应舍利重现人间再无疑问,这不啻为一个惊天发现!
28分钟“圣物”出函
22 日下午3点,提取工作正式开始。3点28分钟,塔王稳稳地站在铁函的口上,接着它被放置在一块准备好的平板上。专家们剪掉保护兜底的丝绸,一座金光闪闪的宝塔出现在人们的面前。虽然5重相轮有3重已经损坏(可以看出其为银片圈成),塔身有一面的银皮也有部份脱落,但997岁高龄的阿育王塔看起来依然很新。这尊塔美艳得几乎让人无法形容,就连见多识广的专家们也充满好奇。塔身上雕刻了不同的文字和图案,曾经主持过杭州雷峰塔考古的专家黎毓馨称,雷峰塔的七宝阿育王塔塔身也雕有佛教故事,但是没有文字,如此精美的图案实在罕见。
文字确证“佛顶真骨”
函中取塔过程中的最大悬念,就是七宝阿育王塔中是否有石碑碑文所称“金棺银椁”和“佛顶真骨”。晨光集团工艺研究所所长周明出示了一张X光片,上面显示,塔身内有一个金属壳状物,里面还有一个近乎圆形的轮廓。专家们经过分析确认,这就是碑文所称“金棺银椁”与“佛顶真骨”。
更有力的证据在塔身上。塔身的银皮上,有一块区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高浮雕文字,考古领队祁海宁说,这些文字讲的是何时何人修建了地宫,参与者有什么人,他们的愿望是什么,等等。虽然与地宫中石碑碑文内容不完全一致,但地宫建于大中祥符四年(1011年),修建者为演化大师可政和滑州助教王文,供奉有“金棺银椁”、“佛顶真骨”和“感应舍利10颗”,都得到了印证。祁海宁在新闻发布会上确认,根据石碑、X光片和塔身文字,阿育王塔内有佛祖释迦牟尼的“顶骨舍利”是确定无疑的。而“感应舍利十颗”与唐代李德裕迁走“长干寺21颗舍利”中的11颗,而留下10颗,在数字上也是吻合的。
千百年来,“佛顶骨”的故事广泛流传。然而,至少在唐代以后,关于“佛顶骨”便再无记载,如今,“佛顶真骨”在南京重现人间,这一惊世发现,印证了南京的佛脉悠远。
7件宝贝尽显华贵
塔王整体高1.1米,边长48厘米,共有5重相轮,山花蕉叶达20厘米,从底座到山花蕉叶部份达74厘米。这座鎏金七宝阿育王塔的体积比2001年杭州雷峰塔出土的阿育王塔大出3倍以上。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玻璃,是组成七宝阿育王塔的主要七件宝贝。塔王出函前,考古专家们已经清理出30枚水晶球,并在缝隙里找到各种各样的宝石。
塔王出函后,最抢眼的就是那些历经千年却依然光芒四射的宝石。山花蕉叶、塔身、塔座,每个部位每隔一两厘米就镶嵌着宝石,这些宝石有红宝石、绿宝石,还有砗磲(海底贝壳,有贝壳纹)。不过,因为在水里浸泡了千年,塔王出函的过程中,有的宝石已经往下掉了。据透露,在事先的清理中,已收集到遗落下的“七宝”100多颗。
100个佛像世间罕见
“塔上有文字,山花蕉叶的底部,你看你看!”当花形外框内的文字露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叫起来。那是一连串梵文,不过,另外一面的鎏金表面,用阳文的手法刻着“佛顶真骨”、“ 感应舍利”、“金棺银椁”等字样,石碑、丝绸、塔身三处都强调有“佛顶真骨”和“感应舍利”,似乎在强调:这里面有圣物,一定要好好保护。
塔王给人们不断带来惊喜。在山花蕉叶和塔身的衔接处,人们发现了“皇帝万岁”、“天下民安”、“风调雨顺”等文字,塔身则用竖体的文字刻着:将仕郎守滑州助校王文十六光明王施首变相记,以及“扬州”、“雨水银二”等字样,这些文字都用阳文,千年过去,依然清晰可见。
塔王最精彩的部分就是浮雕图案。从塔刹开始,塔的底座刻有12朵覆莲,五重相轮上刻有忍冬、连珠纹饰。而山花蕉叶的正反面,也都雕刻着花纹,它的里面是八个佛祖像,外面每一片山花蕉叶都刻有三幅图,讲的是佛祖的一生。这24幅图分别描述了“六牙白象入梦、佛祖诞生、菩提树下证道、佛祖圆寂”等故事。
塔身的每一面也都有雕刻。在这些非人物雕刻图案中,八个护法神金翅鸟的图案叫绝,护法神金翅鸟布于塔身四个棱角两边,以高浮雕法雕出,金翅鸟头部凸出来,拖着美丽的翅膀,它的双脚踩在莲花座上,神态威猛。而塔身上的人物造像和佛像最生动。塔的基座上每一面都有4个小佛像,塔身上又有群佛。粗略估计,阿育王塔佛像人物不下100个,世所罕见。
塔身遍布佛教故事浮雕
塔身的四个面分别镂刻了“萨埵太子舍身饲虎、月光王施首、快目王舍眼”等故事,每个图案都雕刻得非常传神。故事的主角均刻画得形体高大,占据了画面的主要位置,视觉上十分突出。其中“萨埵太子舍身饲虎”图上,萨埵太子的右腿被老虎咬在嘴巴里,老虎和萨埵太子的目光碰在一起,萨埵太子看起来非常情愿。而在萨埵太子的左脚边,还有嗷嗷待哺的两只小虎。萨埵太子的身后,站着十个神色各异的人,他们有的惊叹,有的双手合十,有的挠头,图案雕刻得非常传神。
一般佛塔的四面是四个佛的本生故事,分别是“ 萨埵太子舍身饲虎、尸毗王割肉救鸽、快目王舍眼和月光王施首”,这四个故事的内容在佛教文献中都能看到。曾经主持过陕西法门寺考古的专家韩伟说,历史上的佛教故事,人们往往是根据文献的考证来了解的。但是塔身每一面都刻着清楚的文字,上面明确地讲述了故事内容,这还从来没有发现过。
这几个故事说的是佛祖在成佛之前的经历。以“舍身饲虎”来说,说的是摩诃国国王有三个儿子,最小的就是萨埵太子,他们兄弟三人到森林里去玩,看见一只母老虎生了七只虎崽,这七只小虎都要吃奶,可是母虎没那么多奶,萨埵太子看到之后就让两个哥哥先走,他自己大发慈悲之心,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救饥饿的小虎。他把衣服一脱,睡在老虎的旁边,让老虎吃他,但是虎却不敢吃他。他就跑到山崖上往下跳,希望死了以后让虎吃掉。结果众生在下面托住他,不让他死,他又没完成自己的愿望。最后萨埵太子干脆找来一截尖锐的木头,往自己身上猛戳,鲜血汩汩流淌而出,一直咬着嘴唇的饿虎,看到鲜血,立刻恢复了精神,吐出鲜红的舌头,开始舔食太子的鲜血。饿虎喝足了血,又继续吃王子的肉体。不过舍身饲虎的王子因为善行,在死后投生到了天界。国王吩咐家臣赶造七宝塔,把王子的尸首厚葬。
考古工作暂告段落
“佛顶真骨”被证实,勾起了万千人的好奇心:佛顶骨到底是啥样?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塔王的表面是完全封闭的,没有留下可供开启的门或窗。出于文物保护和尊重圣物的角度,宝塔不应打开,杭州雷峰塔地宫出土的银质阿育王塔已有先例。
但是,也有专家认为,两者情况不同,雷峰塔的阿育王塔出土时是干燥的,保存比较完好,而南京的阿育王塔已经在水中泡了近千年。另外,舍利子是炼出的五彩斑斓的颗粒,不惧水火,砸不破磨不碎,而佛顶骨是佛祖圆寂火化后留下的骨质物。
大报恩寺遗址考古队领队祁海宁说,完满“请出”塔王,考古工作便暂告段落,暂时不会打开塔身,要请示国家文物部门后再做决断。
相关链结:何为阿育王塔?
阿育王是印度孔雀王朝君主(西元前273-前236年在位),他的知名度在印度帝王中无与伦比。早年的阿育王凶狠嗜杀。他发动了一系列统一南亚次大陆的战争,但阿育王后来深感痛悔。他同佛教高僧优波毯多次长谈之后,决心皈依佛门。
在阿育王皈依佛教之后,佛教的传播取得了质的飞跃。阿育王向佛教僧团捐赠了大量的财产和土地,把自己分到的佛祖舍利分给各个国家,在世界上建立84,000 座寺塔。这就是佛祖舍利分散的起源。阿育王为供奉佛祖释迦牟尼真身舍利所造之塔,被称为阿育王塔。唐代佛教领袖释道世在其《法苑珠林》中,具体列出了阿育王在中国为供奉释迦牟尼真身舍利相继建造的19座宝塔塔名、建塔时代与立塔的地点。他认为中国有19座宝塔是阿育王所造,地宫里有佛祖的舍利。南京长干寺在《法苑珠林》中排名第二位。排名第一的宁波阿育王寺,是19座中唯一幸存至今的,舍利函从未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