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狱中服刑的山东盲人维权人士陈光诚的大嫂任宗菊2月初因陈光诚的原因被雇主辞退,大哥陈光福受到威胁。陈光诚妻子袁伟静在2月21日临沂监狱探视日欲前往探视丈夫受阻,这是她连续第五个月被监控者阻止探监。
袁伟静起诉北京边防总站在去年非法阻止她出境并扣压她护照,近日已经在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正式立案。
陈光诚案和袁伟静处境简介
2005年陈光诚揭露临沂地区在计划生育中使用暴力,为农民提供法律帮助。 当年入选香港《亚洲周刊》风云人物,2006年入选美国《时代》周刊“世界最有影响力一百人”,2007年获素有“亚洲诺贝尔奖”之称的“麦格塞塞奖”。
去年1月,在律师被殴打、证人被绑架不能出庭的情况下,陈光诚被以“故意毁坏财物罪和聚众扰乱交通秩序罪”判刑四年零三个月。
从2005年8月到现在,袁伟静一直处于不同形式的监控之中。近几个月被每班七人看守,软禁在家里。
袁伟静于本月监狱探视日-21日元宵节前往探视丈夫。
21日早晨六点五十分,袁伟静带着两岁的女儿走出家门,要去临沂监狱,同行的还有陈光诚的母亲和大哥。
公路边现场录音剪辑
袁伟静:“我一开始走,人家就跟上了,你听见那个摩托车的声音,就是跟着我的。一辆摩托车,四个人紧跟着我(另有两人留守我家附近),也知道我去看光诚。”
问:“现在走到哪儿?”
答:“我们等车。这个车里人很少,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都站在路上,人家车没敢停,走了。”
袁伟静和监控者理论:“为什么事不叫我去?”
监控者:“也不是高兴建(名字音,镇政府一干部),也不是谁,反正就是打电话,就是不叫去”。
袁:“不叫我去,你不能不叫车停啊!”
陈光诚七十多岁的母亲对监控者说:“不去你们朝后点儿,俺上也行啊,俺等了半天了,怪冷怪冷的。”
袁伟静:我远离公路,为家人能上车
袁伟静开始往回走。她说:“他们已经请示说不允许我去,我也知道,就是争取几个小时也没有用。我在这个地方,还会耽误妈妈和大哥上车。我现在远离公路。”
问:“气温是多少度?”
答:“零下1-2度左右吧。你刚才听到了,看管我的人也说了‘没有理由,就是不让你去’。不管是乡政府一级,还是更高一层谁指挥,他们都没有任何的法律手续。我今天还让大哥带去了我写给监狱的希望光诚能够读书写字的那么一份申请。
好,来车了,他们上车了。”
陈光福:狱方规定未兑现 中午,陈光诚的大哥、母亲和幼女探视完陈光诚走出监狱。
陈 光福先生说:“见了不到二十分钟,光诚的身体状况很好,精神状况也很好。我妈就关心他过春节有没有吃上水饺,光诚说过春节吃了好几天水饺,从外边买的那一 种。在向狱方交留给光诚的零花钱的时候,前十个月都是不打回条的,从上个月开始他们给一个收据,我认为他们还是做得比较好一点”。
陈光福先生提出存在的问题:“光诚本来上次打招呼说,他到这个监狱里已经满一年了,监狱的规定说‘满一年以后可以申请和家人一起吃饭’,结果我们今天提出来以后,他们又说,刑期执行一半以后才能安排。”
陈光福:带去的盲文书未给光诚看
问:“您交了袁伟静写的那份申请了吗?”
答:“交给尹教(狱方管理人员)。他说‘听收音机这项,整个监狱任何人都不行。至于其它的要求,你可以把申请书投到监狱长信箱里边。我投到监狱长信箱里边 去了。李劲松律师过来的时候,带的盲文书(法律等方面,正式出版物,有普通文字封面),我今天又问了,他们说找不到人翻译,所以一直不能给光诚看’。”
陈光福:政府违法用纳税人的钱,雇人随便限制公民人身自由
对袁伟静探视再次受阻,陈光福认为:“这可以说是政府的违法行为,他们利用手中的公权力,用纳税人的钱,雇用几个人随便限制一个公民的人身自由。”
袁伟静:我最应该探视光诚,法律不保护我们
回 到家中的袁伟静表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去。按说,我最应该去。作为妻子,我很想看看他,很想问问他春节是怎么过的,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很想告诉他 两个孩子的情况。我在年前给光诚写过一封信,但是家里人去问他的时候,他说根本没有收到。因为光诚看不见,我多数情况下也不想写,但是过年我还是想跟他说 说心里想的一些话,但是他还是没有收到。对于光诚,他们到现在他们也不给他看书,确实让我也很难过。因为我们送的书一直在那里,每一次向狱方要求,但每一 次他们都拒绝。光诚也不能在里面自由的想去看电视就看电视。2月8日是我和光诚结婚五周年的日子。但是有两年半的时间我们是分开的。这两年多来,他们一直 践踏法律。对于我们来说,法律是不保护我们的。”
袁伟静起诉北京边防总站正式立案
去年8月24日,袁伟静动身前往菲律宾代狱中丈夫领取“麦格塞塞奖”,在北京机场边防站被阻止出境、扣压护照,后被绑架回山东。袁伟静就出境受阻、护照被扣一事,向北京市边防总站提起行政诉讼,本月已经在北京朝阳区人民法院正式立案。
受袁伟静委托的在北京的丁锡奎律师说:“2月1日立案厅的一个法官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批下来了,这个案子可以立’。我就去给她办了手续,2月3日正式交诉讼费,根据中国的法律和一般惯例,如果是从2月3日开始算的话,到现在已经正好20天。”
受 袁伟静委托的在北京的莫少平律师介绍这个案子的背景,他说:“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就是袁伟静去年要出国,当时是为陈光诚发一个“麦格塞塞奖”。她在北京 要出境的时候被阻止,还扣留了她的护照,我们认为是不合法的。开始,向北京边防总站提出复议。北京边防总站有一个行《政复议决定书》,认为阻止袁伟静出 境、扣压她的护照,是有法律依据的,依据的是山东省公安厅的两项认定,一项认定袁伟静是犯罪嫌疑人;另一项认定袁伟静的护照已被宣布作废。
按照法律程序,既然边防总站已经作出《行政复议决定书》,认为阻止袁伟静出境是合法的,按照《行政诉讼法》规定,我们可以对边防总站这个行政复议提起行政诉讼,我们的依据依然认为阻止袁伟静出境是没有充分法律依据的。
法院告知我们,这个案子已经立上了。”
莫少平律师:要求返还袁伟静护照,准许她出境
问:“立案后,一般还要经过什么程序?”
答:“正式立案之后,他(法院)应该把我们的诉状送达北京边防检查总站,另外有可能追加山东省公安厅进入这个程序,往后等待开庭。因为给他们送达我们起诉书副本后,要给他们一个答辩期限,期满之后就安排开庭。”
问:“按一般情况,像这样的案子多长时间应该有一个结果?”
答:“原则上不会时间太长。”
问:“袁伟静一方要求什么?能争取到的符合起诉一方要求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答:“这个行政诉讼,北京边防总站作为被告,你当时阻止袁伟静出境,扣压了她的护照,这个具体行政行为是不是合法行为,或者是不是有法律依据的行为?是错误行为,你就应该返还袁伟静护照,准许她出境,是这么一个结果,很明确的要求”。
现在被软禁在家中的袁伟静表示:“最大的希望就是我能够出庭。”
袁伟静:大嫂因光诚被辞工
回顾刚过的春节,袁伟静说:“过的这个年很不安稳,我必须背负很多心理上的东西。大嫂那边的活不让干了,明确告诉她就是因为陈光诚,因为大哥还在帮助我们。春节之前临放假的时候就让她把所有东西都带回来了。”
大嫂任宗菊说明事情经过
陈光诚的大嫂任宗菊说明事情经过:“离过年六、七天吧,在2月1日前,刘乃成。。。他管我叫表妹妹,我们物业上工作的七个人他算是个当官的。他得听上边的,听那个姓朱的(副)经理的。他说朱金栋副经理跟他讲,公司里撵我走。朱金栋说:‘你不撵你表妹妹走,叫你也滚蛋’。
又过了一天,我们七个人下午开会,他就(对我)说‘你在这里干得也很好,不是你干得孬叫你走的,是因为你五兄弟陈光诚的事让你走的。陈光福走的时候就是因为你五兄弟’。
我在那儿工作不是两年了吗?刚去的时候跟陈光福一块儿去的,他干了半年,就把他撵回来了。
人家不让干,不干就是了,咱也没有什么办法。”
任宗菊:因陈光诚的事辞我工,我想不通,两个孩子在上学
问:“这对您家会有多大影响?”
答:“就没有收入了。我家有两个学生,一个上大二的,一个上高三的过年就要考大学。”
问:“您怎么想?”
答:“陈光诚的事不管对错,我就寻思不能关系到我,打工都不让我打。我真想不通。”
* 陈光福:2006年为陈光诚等辩护,被辞工 *
陈光福先生说明:“他不让我干那个工作是在2006年6月,因为受光诚牵连,连光诚一起抓了六个人,我到北京请律师为他们辩护,(临沂官方)他们来人把克睿(陈光诚的儿子,当时三岁)和我妈妈抓回来那次。”
陈光福:也多次说过不让任宗菊干
主持人:“(2006年6月19日)被绑架那次。。。”
陈光福:“对。他没有找到我,但是我回来两天以后他们就通知,不让我在那边干了。后来也多次提出不让她(任宗菊)干,但是因为她干得比较好,从农村出去都 比较卖力,又比较诚实,这些楼长、业主一再挽留。这次就是因为德国电视台(今年1月9日)要过来采访这事情,他们下定决心不让她干了。”
陈光福:威胁随时可以抓捕我
陈光福说,现在对他和他太太还有其它压力。他说:“他们也明确警告,随时可以抓捕我。”
问:“是什么人,用什么形式说的?”
答:“他们得到消息说外国记者要来,这边把村里封锁了,封锁一天也没找到目标,然后就去找我太太,找她的时候讲这话,说我和外国记者接触,就是颠覆国家政权。”
我问任宗菊:“这是什么人讲的?”
答:“他也不说他的名字,我问他是哪里的,他说是临沂的。我听他的口音、说话口气,应该就是公安局的。他说‘我接上边的电话,陈光福接外国人去了’问我 ‘什么时间来,接到哪儿去了?’我说‘不知道,他干活儿去了’。他问‘在哪里?’我说‘离这里很远,我没去过’。他还是问‘几点来?’我说‘他不上我这边 来,他不拿衣服不来’。他还不信,在我那屋里坐着。我在那儿吃饭,他就说‘给他安上个颠覆国家政权罪就能把他抓起来’。说‘他是外国人培训的那么一伙特 务,上边头儿已经抓起来了,下一步就抓陈光福’。他口气很硬,说话的声音很大。
我说‘你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
陈光福先生解释说:“他说光诚和我都是经过特务机关培训的,实际上我是参加过NGO(非政府组织)的培训,并不是什么特务机关。他说‘那个头儿在北京已经被抓起来了’因为那时刚把胡佳抓起来时间不长。如果不是公安的人,他们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问:“是和胡佳一起参加NGO培训吗?”
答:“参加培训和胡佳完全没有关系。”
陈光福:光诚被冤枉入狱,施压者想在经济上陷我困境
问:“受到这样的威胁,您怎么想?”
答:“我作为大哥,光诚出了这个事情,我始终认为光诚并没有错。他只是说了很多人都想说但是不敢说的话,做了一件很多人想做但是没法做也不敢做的事。他做的事情很得民心,尽管两年多了,我们这地方老百姓的口碑,没有一个说光诚孬的,这一点我心里有数。
至于我做的一切,我当时和公安局(副局长)刘长杰也讲‘假如说,你的弟弟被冤枉投入监狱的话,你也会这么做’。
接受外国媒体采访,他们多次和我交涉这个事情。我说‘我没有说过一句假话’。他们说‘你要是这样做(指接受采访),就会成为光诚的殉葬品’。
他们想在经济上陷我一个困境。”
谈到现在正在上学的两个孩子,陈光福说沂蒙山区是很穷的,他说:“一般家庭来讲,上(大)学的机会是没有的。但是我们看了她们学习这么刻苦,我不忍心让她们失学。”
陈光福说,他春节前打工地方的工作已经结束。他说:“这个地方只是找了个临时工作,干了不到两个月。过春节以后,那边也不计划再干。所以我出去的话,要再临时找其它工作”。
听听刘乃成先生怎么说
我打电话给通知辞退任宗菊的刘乃成先生--
对方:哎!”
主持人:“您好!请问您是刘乃成吗?”
答:“对。”
问:“我想请问任宗菊被辞退是什么原因?”
答:“咱弄不清啊这个事。”
问:“是您通知她的吧?”
答:“对。”
问:“谁让您通知她不让他上班的?”
答:“那是公司研究的。”
问:“什么原因辞退她?”
答:“重点是她可能在家看小孩吧?”
问:“她自己没提出来呀?”
答:“她没提出来,公司叫我和她谈的。”
问:“怎么跟您讲的?让您怎么说的呢?”
答:“意思就是这边来个会计,那个屋吧,得当办公室啊,她没有屋了。”
问:“您不是这么跟她说的吧?”
答:“我不得闲,我有事。你有事你找公司”。(电话被挂断)
再听听朱金栋先生怎么说
我打电话给公司副经理朱金栋先生--
问:“喂,您好!请问是朱金栋先生吗?”
答:“是。”
问:“我想请问一下任宗菊她被辞退,过春节以后不能来上班是什么原因呢?”
朱:“你是哪里?你是派出所是哪里?”
主持人:“我是自由亚洲电台记者。”
朱:“任宗菊说她的儿媳妇要生孩子了,是一个叫刘乃成的物业经理来说的。至于走嘛,刘乃成通知的她,只要不是我通知的,你不要再问我了,你找刘乃成。”
他说“刘乃成说任宗菊的儿媳要生孩子”,实际上,这个孩子出生已经八个月了。我打电话给七个人开会时的参加者,没有人接电话。
* 袁伟静:连累家人我难过,光诚早预料他们会破坏亲情关系 *
被软禁在家中的袁伟静说:“真正出了连累的事情,我自己很难过。这早在光诚预料中,光诚说‘他们会通过这种。。破坏亲情关系”。
袁伟静:村民多次见监控者贴在我窗户上听
谈到目前对袁伟静的软禁监控,她说:“前一个阶段不断有村民告诉我,他们看到有看管我的人趴在我窗户上听东西。他们说‘是不是你们家去了什么人?’我说‘没有’,村民说‘早上六、七点钟他们就贴在我睡觉的这个窗子上’。村民看到下午时间也有。
我今天就带孩子走走,确实我的后窗户那个地方(土地)让他们走的踩得特别光滑”。
袁伟静:有人说我家里安了监听器
袁伟静还提到:“前一阶段德国媒体要来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无法接通。有村民知道这种情况后,就问这些人‘你们现在还不让他(陈光诚)家里人的手机通吗?’看管我的人说‘没有啊,现在不这样了。但是他们家里有监听器’。村民告诉我这些情况。”
袁伟静:夜间电灯照进窗户来
袁伟静又提到:“以前我就告诉过你,经常有他们的电灯通过窗户照进我屋子里来。前一阶段监控告诉过我,他们晚上也不大敢睡觉,因为如果睡觉,会让来检查他们的来看到。。。最起码十二点前不敢睡,下半夜才敢躺下。因为他们睡觉用的草袋子如果被检查的看到,都会给扔掉。”
问:“还查岗查哨?”
答:“对。有时候那个电灯(往窗户上)照,也可能是查岗的来照。雇的这些人都是双堠镇政府来给他们支付工资的。前两天村民也告诉我,雇来的这些人因为天 冷,他们的工资已经增加到每人每天一百块钱,在我们当地是很高的了。带班的人每月除了工资之外,还有每天五、六十块钱的补助,管两次饭”。
袁伟静:惦念着系狱维权者和他们的家人
袁伟静还惦念着狱中其他维权者和他们家人现在的处境。她说:“我觉得现在这些人都很急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呼吁。像胡佳,他有肝的毛病;像郭飞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到了监狱,还一直对他身体这样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