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之后,丁玲沉默了一会儿,说:“你那位同学根本没有理解我在《重印前言》里那样写的意思!我写的是自己当年的真情实感。这是历史。我当时就是那样一种思想感情。我不相信所有人都能理解自己的文章和作品。我一贯相信读者,他们能读懂我所写的本意。”
她说:一是在延安的时候,我经常到毛泽东住处去。差不多每次去他那里,他都用毛笔抄写自己写的诗词,或是他喜欢的别人的诗词。有一次,毛泽东突然问我:“丁玲,你看现在咱们的延安像不像一个偏安的小朝廷?”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就回答他:“我看不像,没有文武百官嘛!”“这还不简单呀!”主席马上把毛笔和纸推到我面前,说,“来,你先开个名单,再由我来封文武百官就是了。”我没有开名单,只是报人名。反正是开玩笑嘛。毛泽东一边写名字,一边在这些人的名字下面写官职,这个是御史大夫,那个是吏部尚书、兵部尚书什么的,还有丞相、太傅,等等。弄完了这个,他突然又对我说:“丁玲,现在文武百官有了。既然是个朝廷,那就无论大小,都得有三宫六院呀!来,来,你再报些名字,我来封赐就是了。”一听这个,我马上站起来说:“这我可不敢!要是让贺子珍大姐知道,她肯定会打我的。”
另外一次也是我去毛泽东住处,他怀里正抱着一个男孩。我们正聊着,小孩突然撒了一泡尿,毛泽东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这时候毛泽东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地对我说:“丁玲,你说说,这是不是太子尿呢?”说完,仍然抱着孩子,用一只手把纸铺开,竟填起歌颂太子尿的词来了。这首词,在反右派之前,我还记得清它的主要句子。这么多年了,我老了,经过那么多的折腾,现在我是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这尽管是玩笑,但也确实说明了毛泽东的头脑中确实是有帝王思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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