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得不从实际出发,指出这两个字目前所表达的意思是完全不符合事实的。什么叫“维权”?所谓维权,就是维护公民的合法权益,或者更广意一点,维护人民天赋的神圣权利,包括生存权和争取自由、民主的权利。
“维权”的“维”字是维护的意思。所谓“维护” ,自然是你已经有了,才可以“维护”的。可是,大家不妨看看中国大陆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维权运动,无论是手无寸铁的村民,还是手持法律武器的维权律师,他们所要“维护”的那些权益,什么时候人民拥有过?从这个意义上说,“维权”是有语病的,这语病也正显示其奇妙性。因为,无论是村民还是维权律师,他们“维权”其实也就是要权和夺权!他们就是要要回中国政府和共产党早就答应给人民的、中国的宪法早就赋予给人民的合法权益,以及还有那些被当今国际社会普遍接受的天赋的人权等等。
正因为“维权”一词的“语病”,使其显得愈益奇妙,中国的维权运动才如火如荼,中国政府和北京统治者才目瞪口呆、无所适从。中共早在1949年前,就开始愚弄广大人民,承诺给中国人民自由、民主的权利(见《历史的先声》),答应工人阶级他们是国家的主人,向农民保证会把从地主手里夺回来的土地分给大家……可是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人民终于开始慢慢觉醒,觉醒后的人民突然发现,他们其实什么权利也没有。
土地是共产党的,他们可以随心所欲,想征地就征地,哪管你的死活和生存权?工厂是共产党的,他们通过不正当途径,把国产变成私产,然后肆无忌惮地解雇国家的主人!至于中国宪法赋予人民的那些结社、游行和言论自由等等,更成了吸引无数仁人志士前赴后继、最终导致被逮捕甚至残杀的诱饵。
现在人民觉醒了,觉醒后的人民也给共产党留了一个面子。他们不提要回那些本来应该属于他们的天赋人权、宪法赋予和法律保障的权利,他们只是说“维权”,他们谦虚地说要“维护”那些其实从来也没有成为他们的权益的“权益”。
奇妙吧!我曾经把自己放回到中共大间谍的位置上细细想了想,几乎是拍案而起。我突然发现,这次共产党再无耻再狡猾,也可能没有多少招了,估计也就快玩完了。你总不能低贱无耻到去镇压来维护你的宪法的公民吧?
按照我的如意算盘,当人民一点点“维护”(也就是“要回”)了自己的权益的时候,北京政权不也就快完蛋了。过去半个世纪,中国政府和共产党不正是靠践踏人民的合法和天赋的权益来维护自己的腐败生活和绝对的权力吗?他们的绝对的权力正是建立在人民毫无权益的基础上。
所以说,中国的事就是奇妙,在仁人志士几乎被赶尽杀绝,民族灾难日益深重,腐败统治日趋嚣张的时候,突然一个词不达意的“维权”跳了出来,结果全国都沸腾了。可怜的农民突然直起腰站在属于自己的“生我养我”的土地上,勇敢地面对施暴者的枪弹;城市农民工前赴后继要讨回自己被克扣的工钱和被糟蹋的尊严;下岗工人学会组织自己了;私人企业家开始控告贪婪的政府和那个党;维权律师们出手了,招招致命;公共知识分子不再彷徨,开始呐喊了……当我们每一个人都开始维护自己的权益的时候,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要忘记,我们有十三亿人。我们不想推翻什么政府,也不想和那个拥有几百万军队的政党拼命,我们只是想要回那本来应该属于我们的可怜的一点点权益,这权益被那个政府和党霸占了那么久以致大家都忘记了这些权益其实是属于我们的,是需要我们自己来“维护”的。
这就是“维权”,至少这是我云飞扬眼中的维权。
然而,最近几天,我开始听到和看到维权运动中出现的一些杂音,我很担心也很痛苦,我害怕这现象会引起维权走弯路。我但愿自己是杞人忧天。至今,我没有看到一些名人出来说一句。我愿意再次冒天下之大不韪,出来陈述我的意见,如果说错了,如果是杞人忧天了,希望大家原谅我的良苦用心。
高智晟律师是一个伟大的维权律师,在他的律师身份被剥夺后,他受到了特务的攻击和围追堵截。这位本来想通过正常的法律途径来维权的律师最后不得不走上了在一般人看来比较极端的维权路。高律师的绝食维权得到了很多海内外人士的响应(《亚洲周刊》最新一期报道相应的绝食人数已经达到四千人,主要是海外的)。高律师是伟大的,是勇敢的,他选择了我们大多数人不敢选择的道路,我们佩服他的勇气。
但大多数维权律师和维权人士并没有走这条路,他们还在各自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地维权,而且也同样卓有成效。从我的立场来说,我对这些默默无闻律师和维权人士的尊重一点也不亚于对高律师的尊重。因为,我认为,他们根据各自不同的特点,选择了截然不同的维权路,而这维权之路却是殊途同归,或者说是条条维权路,都直指北京城,指向那个把我们的合法权益和天赋权利贪污和私吞了的党国。
我想,根据中国人民自发的历次运动历史(请原谅我把维权称为“维权运动”),当大家选择不同道路后,接下来就是互相指责、责难,最后大打出手,甚至反目成仇,造成的结果是亲痛仇快。我已经听到和看到,有些支持高律师的维权人士开始指责其他的维权律师和维权人士不够勇敢,贪生怕死等等,同时,这些律师和维权人士也公开表示了对高律师维权的担忧,这担忧甚至变成了公开指责和责难。
请原谅我使用了“指责”和“责难”,也许没有那么严重,再次希望我看错了。正常的交换意见在什么时候都是需要的。然而,我不得不再次指出一个经常重演的历史:这个时候出现哪怕最正常的批评和“指责”,往往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最后浑水摸鱼,渔人之利。
切记,切记!
请允许我讲一个十六年前的故事。那时我比上街游行的大学生大两岁,而且也在国家安全部上班了。虽然自己属于同情学生的人,但也没有勇气做更多的事。后来,我不停看到海外有批评这次运动中的“失误”、“错失机会” 、“领袖怕死”等等,我甚至自己在《008在行动中》还讽刺了那次运动中的有些学生的幼稚。可是,我自己当时在干什么?那些学生要求和呐喊的东西,我到三十岁以后才慢慢体会到(最后也终于投身到要求消灭腐败、实行民主政治的行列),从我来讲,我有什么理由和权力对当时的学生求全责备?
其实对当时学生求全责备的起源在于一些学生运动领袖们自己的反思,这些反思是伟大的,是他们成熟的表现。然而这些反思后来慢慢变味了,被人利用了,最后,当我们今天再次在互联网上看到对那次运动的批评时,几乎都是别有用心的人从我们那些善良的学生的反思中演变出来的。
其实,难道大家没有注意到,那个最应该反思,应该为八九运动屠城而下跪谢罪的是那个政府和共产党吗?十六年了,善良的人民不停地揣摩他们什么时候反思六四。可是他们立场坚定得很,他们从来没有动摇自己的邪念。
我想说,十六年前,那些比我小,但比我伟大的何止千倍的学生一点错都没有,他们可以选择呐喊,选择死在广场,也可以选择坦克来之后就逃命,甚至选择在酷刑下的屈服……不管选择什么,他们都是伟大的。邪恶的是那些屠杀者!我们没有必要反思,更没有必要在他们面前反思,更不因该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我们的反思!
再回到维权上。真理越辩越明,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可以互相讨论维权之路以及什么方式可以事半功倍,但我担心,在目前的处境下,这类讨论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或者说会被我以前的那些“同事”)利用。
云飞扬想在这里借贵报呼吁一下,我们尊重高律师的选择,我们尊重所有律师和维权人士的选择,我们尊重所有维权人士对维权之路的不同选择。我们希望和祈祷,他们无论选择什么,都要注意自己和民众的安全。我们不希望看到维权人士因为选择了不同的道路而引起维权人士内部的激烈辩论,我们认为这样的辩论在当前的情况下,不但不会有结果,而且会被人利用来分化和破坏维权运动。
我人微言轻,而且“出身”不好,但我还是坚持在这里呼吁,请立即停止公开的争论。当我们这些心向维权的人都保持了沉默而一门心事关注维权的时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无法得逞了。
我坚信,维权的道路千万条,但条条大路都通向北京,通向那个贪污和霸占了那些本因该属于我们的权益和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