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强胡同六号变成“监狱”
中共当局在第一时间便开始实施早已制定好的应急方案。这个方案以北京市为中心,辐射全国。全国上下不允许集体悼念。军队竟然不准议论赵紫阳去世。天安门广场,高等院校,布满军警便衣,一些新闻单位和高校被迫取消退休职工的年前聚会。仅北京市就有数百人被派出所控制,只能呆在家里不许外出,失去了人身自由。有的丈夫被便衣堵在家,妻子上下班竟然配制了警车。接受特殊使命的东城区工商局,跑遍北京城各区县,检查各大花卉市场,明令各商家不准成批制作花篮,违者吊销营业执照。
位于东城区灯市西街的富强胡同六号当然是重中之重的防范之地。
从五十年代初到八十年代初,这个小院曾是团中央第一书记到中组部部长胡耀邦的住所。胡耀邦进入中共中央之后,搬到会计司胡同,此房产归属团中央,做了招待所。因为胡耀邦给个体户题过“光彩的事业”的题词,八十年代全国很多个体户都慕名住到这里,那时已经很破旧。六四后中共中央又腾空这座院子来囚禁赵紫阳。绝不是想把前后被邓小平罢黜的两届总书记的名字有意联系在一起,而是因为此处的天时地利。富强胡同只有四米来宽,六号的位置在路西,而路东长长的一面墙内是北京市安全局的一处大院,院内南北两座办公楼就像两面悬崖峭壁,把富强胡同六号的小院严严实实压在脚底下。在紫阳的书房内,举头正对北楼,楼内对着小院伸出的炮筒般的长镜头,清晰可见。就这样当局还不放心,在西边一条胡同里,还修了监狱一样的岗楼,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日夜俯视小院,巡视周边。自从赵紫阳搬进之后,灯市西街也竖起禁止停车的警示牌。
富强胡同六号是由三进院落组成的小四合院。一进大门的南院由中央警卫局的一个班驻守,北边两个院落归紫阳一家使用。最北的里院是紫阳、夫人和子女的卧室。紫阳的书房在中院,中院很小,只有一间书房和一间餐厅,而三十多平方米大小的书房竟然是所有房间中最大的一间。
紫阳被囚禁到此地的最初三年没有被允许走出小院一步。陪伴他的除夫人、女儿夫妇之外,还有外孙斗斗、孙子顿顿。随顿顿同来的是一只纯白色的叫Lucky的小长毛狗。Lucky性格十分温顺,紫阳在书房看书,它就卷缩在小桌子上呼呼睡觉,一 陪就是大半天。直到第四年,一九九三年是申奥年,赵紫阳才被允许走出这个院子。在北京市他只能有两个去处,北京医院和顺义一家高尔夫球场,每星期只准许去打两次高尔夫球。每当赵紫阳去的时候,该球场都禁止营业。老板是位农民,赵紫阳很为影响他的生意而不安,但老板表示心甘情愿,最高兴的事莫过于老人家来打球了。
十五年囚徒岁月
漫长的十五年,斗斗和顿顿长大了,已到国外去读书。Lucky也死了,活了十三岁。Lucky走后,二OOO年下半年儿女又给他送来一只小长毛狗,起名肥肥。肥肥的毛色中增加了一些黄色,它的性格比较纯白色的Lucky也猛烈了许多,这年赵紫阳已八十岁,三年前因为给中共十五大写了公开信,建议重新评价六四,认为六四问题迟早要解决,境遇变得更糟。肥肥仿佛能觉察到这个家的处境,总是忠实又警觉地守护着老主人,对外来的生人从不信任,往往冲上去就是一口。每当有人来总是听见警卫班的小战士喊:“狗在不在?狗在不在?”没办法,在警卫班和紫阳书房院子的通道上,摆上了两个活动的铁栅栏。紫阳也十分钟爱这只小狗,他甚至说过:“和肥肥在一起,才有安全感。”
十五年中,年迈的老人不停地给上边反映问题提要求,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正面回应,没有官方人士来看望过他。唯一的一次例外已经到了二OO四年八月。老人刚刚出院,这已经是他这年第三次住院。子女们对经常断电,不能保证制氧机工作提出意见,二十一日中办一位副主任来看了赵紫阳。紫阳对他说:“对一个有不同意见的人,或者说是犯了错误的人限制自由,监视居住是不应该的。终身监禁更是共产党的历史上不光彩的一页。”
二OO四年十二月十三日,赵紫阳这年又第四次住院,住进北京医院九一一病房,这次他再也没有能够回到囚禁他的富强胡同六号的家,再也没有能够回到他最惦念的重病缠身的老妻身边,一月十七日,他走进了他人生的“九一一”。
赵紫阳的生日是十月十七日,逝世是一月十七日,一年十二个十七日,有两个十七日永远和赵紫阳连在一起,这是任何政权都从人民心中抹不去的。
从十七日开始的等待
就在偌大的北京不允许有一个公共场所供人们悼念的时候,先是赵家的部下,亲友去赵家吊唁,受到严格盘查,需要赵家人到胡同口去接。很快,络绎不绝的人手捧鲜花和花篮,冲破一道又一道军警、便衣们的防线,去了富强胡同六号,迫使中共这所禁地十五年来第一次对人民开放。
紫阳子女们就在父亲的书房为他设立了灵堂,门上用一窄条宣纸写着“紫阳书房”四个墨字。门边一条长一点的宣纸写着:“书房,十五年来紫阳先生主要时间在此度过。”他们特意选择了父亲一张布衣照片,供人们凭吊。这张于一九九三年在这个小院里拍下的照片,使悲痛的人们踏进灵堂,就如同看到了睽违漫长岁月的紫阳。身穿黑衣排成一排的紫阳子女,恭敬地向每一位前来吊唁的人致谢。但是人们怎么能想得到刚刚失去慈父的儿女们,为了让父亲早日入士为安,又在经历着怎样的艰难。
灵堂东边的房屋用一张更小的宣纸写着“会客室”。走进去,墙壁四周贴着北京市民早已淘汰的白色小方瓷砖,原来这是赵家的餐厅,因梁伯琪夫人患着重病,双目已经失明,儿女还对母亲隐瞒着噩耗,为了不惊扰老人家,南院的大门紧闭,临时把里院的会客室与餐厅对换了一下,以接待众多相识与不相识的朋友。这间房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外交部发言人孔泉说的:“关部门正在与赵紫阳亲属商量,妥善处理丧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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