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六百万生命,焚尸炉的青烟,熏黑了人类的灵魂,遮盖了文明的天空。
理性而优雅的日耳曼人,培育出路德、康德、歌德和贝多芬的伟大文化,促成经济腾飞和科学发达的纳粹政权,却向自己的同类露出魔鬼般惨白的利齿,现代化的政党、政府、军队和社会组织,高效率的理性、技术、纪律和管理体制,统统用于灭绝人性的大屠杀--精确、有序、高效的屠杀。
希特勒要求种族的纯洁,大屠杀计划服务于“种族纯洁”的目标,它要求刽子手的冷血。奥斯维辛的大门口,写着最文明的口号--“工作,使你自由”;死亡工厂也有个洁净的名字--“浴室”。
奥斯维辛是白色的,毒气室是白色的,被驱赶的死亡是白色的。
现代化的屠杀,不见血腥。
当官僚机器以灭绝异己为目标时,大众就变成杀人机器上的螺丝钉。刽子手身着整洁笔挺的军服,装备着最先进的武器。他们是训练有素的狼狗,是高度理性化技术化官僚化的禽兽,是杀人不染血的白手套。
白色的奥斯维辛之祭告诉人类,文明进步的方向首先是道德的,其次才是理智的政治的技术的;经济发展、理性提升、科技进步、组织纪律和法律秩序的后果,也无一不与特定的道德目标及其政治制度密切相关。二战时期的世界,知识和技术有迅猛的发展,官僚机构的理性化管理也日趋成熟,但人类失去了正确的道德方向,迷失在现代人的非人化的丛林里。国家机构及其法律被极权化,知识和技术被权力化,官僚体制被非人化,彻底克服了人的良知和恻隐之心,道德上的冷漠和盲视左右着公共产品的生产,成批地生产出偏见、仇恨、杀戮和死亡。知识被用于意识形态的包装、灌输、鼓动和欺骗,技术被用于强权控制的精密化和无界化,现代政党被异化为煽动和组织种族狂热的工具,官僚组织变成丧失起码善恶观念的执行机器。这套高度理性化的社会机制,在前所未有的社会动员中,把普通人变成唯命是从的刽子手。
单纯的反犹主义,即便达到“仇恨的顶峰”或“最猛烈的反犹”,也不足以解释高度组织化或国家化的大屠杀何以发生。唯有反犹主义得到三种现代性的支持--极权化的国家机器的制度支持,民族主义或爱国主义的意识形态支持,高度理性化工业化的技术支持--之时,反犹主义才会由自发的民众行为转化为自觉的合法的国家行为,从而使每个执行屠杀任务的个体,在意识形态和国家权力的双重庇护下,不必承担任何任罪责:既没有个人的人性的道德愧疚,更没有对法律后果的畏惧。只有这样,具体执行屠杀的刽子手及其各类镄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