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不属于自己

发表:2004-08-17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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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兰是我在深圳市留学生会里寻觅采访对象时锁定的一个目标。她给我的印象很特别,身上有一种疲惫而憔悴的味道,好像对身边事情都无所谓。她的情绪是淡淡的,淡到你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她讲话的语调是平平的,甚至有一种惜字如金的吝啬。
我一直觉得这不应该是一个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女人应有的气质,她们应该是意气风发、光彩照人才对呀。后来,又有几个女留学生来办理手续,神情大多憔悴不堪。记者又与深圳市留学生会一位姓王的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取得联系,王先生认为,留学人员留学期间生活艰辛,学业繁重,对未来有较高的期望值,但目前国内就业市场并不乐观,“海龟”逐年增加,一般性“海龟”收入也呈走低趋势,而女“海龟”更是面临着专业、工作经历甚至是年龄等等障碍。期望值越高,失落感越强。

女“海龟”们怎么了?兰兰怎么了?

这让我想起一位友人曾经描述过的有关女人幸福的人生轨迹。她说,女人的幸福由三个支柱组成:一个温暖的家庭,一份不错的事业,一个聪明的孩子。三个支柱缺一不可。但在人生的不同年龄却可有不同的地位。比如,女人在25岁的时候,事业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女人在30岁的时候,家庭则应该上升为矛盾的主要方面。女人在35岁的时候,孩子应该上升为矛盾的主要方面……一个懂得不断调适自己生命支柱的女人最终更容易获得幸福。

我试图劝说兰兰用真名真姓来做这篇报道。毕竟,她的经历对同龄的女人来说,是一种宝贵的借鉴。但考虑到她的前夫陈刚(化名)以及儿子都都(化名)未来的生活,她建议我用“兰兰”这个化名,这是陈刚以前对她的称呼,有着某种特定的意义。

出国梦想冲击了幸福的家

兰兰出生在北方一个书香门第的家庭。1996年7月,兰兰大学毕业后分到罗湖一家高中做英语老师。一个月的岗前培训结束后,她被分到陈刚的班上。陈刚是高一(3)班的班主任,负责教数学,他比兰兰早五年来学校,人长得高高大大,是那种开朗、英俊、懂得体贴人的男孩。兰兰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刚来深圳的时候,特别不适应深圳的天气,喉咙里总像卡了一团东西一样,经常发痒咳嗽,有时一咳嗽起来竟会持续上十分钟。这时,陈刚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胖大海放在她身边,叮嘱她每天泡一杯润喉,还安慰说:“差不多刚来深圳的人都会有一个适应期,过些日子就好了。”

相处久了,兰兰渐渐感觉出陈刚对自己那份特别的体贴与细心,而她也开始觉得自己对陈刚有了一种真切的依恋。

兰兰和陈刚恋爱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学校,大家谁也不觉得惊奇,在他们眼里,兰兰和陈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双方的父母也都很满意,结婚仿佛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陈刚对结婚也显得很急切,而兰兰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兰兰内心真实的想法是,这场恋爱来得太平淡,她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爱情的滋味就进入婚姻,多少有些不甘心。另一个方面,在学校里生活久了,那种朝九晚五,一眼便可洞悉未来的生活让她渐渐厌烦,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小鸟,压抑地唱着并不属于自己的歌,她总幻想着有一天,可以飞出这个鸟笼,而自己的歌声也只有在蓝天下才会清脆。

陈刚是一个塌实忠厚的男人,没有太多的野心,有着小富即安的满足。兰兰没有告诉陈刚自己的想法。不久,两人如愿分到一套87平方米的房子,第二年,他们的儿子都都出生了。

2000年,深圳刮起了一阵出国风,兰兰突然发现,身边老师的子女纷纷以各种形式走向了大洋彼岸,出国仿佛成了这个城市里最时髦的话题。天天在学校巴士上往返于学校与家庭之间,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职业女性身上散发的那种浸人心脾的魅力,再看看自己身上那件像灰鼠皮似的衬衣,兰兰不由得心中有点酸。

一天中午,兰兰过去大学同宿舍的姐妹林从美国回来了,林炫耀地跟她讲着自己在美国生活的点点滴滴,林的眼睛里闪动着耀人的光芒和无法抵挡的成就感。望着林满脸的得意,兰兰心中徒然噎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照镜子。镜子里是一张面色惨白、两只眼睛大而无神的面容,而自己身上那件打折的名牌衬衣,在林光鲜衣着的对比下也显得那么死气沉沉。兰兰终于明白,自己与林之间就在这短短的四年之间有了天壤之别,尽管她们曾经是睡在上下铺的好姐妹。林说,她回国以后许多家公司都已向她递出橄榄枝,就等着她选择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轮到兰兰上课的时候,她竟然有些走神,总是讲错课,惹得讲台下的学生一阵嘘声。

与林的相遇对兰兰震动很大,她开始反复地在陈刚面前提那次和林的相遇,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种艳羡和不满。打那以后,兰兰迷上了所有有关出国读书的信息,甚至盘算着什么时候也应该跳槽换到外企里沾染一些“洋气”。

一天中午,兰兰偶然在报纸上发现一则招聘广告,是深圳一家著名的外资企业招聘国际事务专员,兰兰决定尝试一下,就请了病假背着学校偷偷报了名,想不到几番考试下来,她竟然榜上有名,她第二天就将一份辞职报告递交给年级主任。

兰兰是背着陈刚辞职的。陈刚知道这个消息后惊呆了,他冲进兰兰的办公室,质问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事先竟然没有和他商量,又明确表示他不同意兰兰辞职。陈刚的理由是,兰兰已与学校签约5年,如果无故辞职将要赔偿一笔毁约费,兰兰反驳道:“只有你这样目光短浅的男人才把那点钱看得这么重要。”兰兰的话深深地刺伤了陈刚的自尊心,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兰兰知道她应该追出去跟他道歉,然而那时的她却像着了魔一样,什么都可以抛弃,只要能出国。

兰兰和陈刚终于吵翻了,闹得不欢而散。第二天,兰兰义无返顾地去学校人事处交了近3万元的赔偿金,然后正式辞职。那天夜晚,陈刚闷头抽了一个晚上的烟。其实,有了儿子都都以后,他很少在家里抽烟。在烟雾缭绕中,兰兰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婚姻中隐藏的那一道道裂缝。

婚姻中的裂缝越来越大

兰兰的新工作很忙,却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激情,她甚至觉得自己在枯燥的校园里浪费了太多的青春,而以前自己的生活过得是多么的平淡无味呀。兰兰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写报告,陪同外籍人员考察项目,学习管理方面的知识……半年过去了,兰兰较之原来那个生涩的英语老师有了很大的转变,但她和陈刚的距离却越来越远。这一年,都都还不到两岁,因为兰兰经常是早出晚归,根本没有时间陪他,都都直到两岁的时候还不会喊“妈妈”。

2001年春节前夕,家里的小保姆提前回老家过年了,因为临时请不到人,陈刚的父母只好过来带孙子。两个老人实在看不惯儿媳妇早出晚归的模样,他们说得多了,兰兰便不耐烦地顶几句嘴,就这样,兰兰与公婆的关系也越来越僵化。除夕夜,为了缓和妻子与公公婆婆的关系,陈刚特地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庆祝新年。这顿饭一家人都吃得很开心,晚上10点多的时候,公司两个外籍同事打电话约兰兰泡吧,因为有一个是领导,兰兰不太好拒绝,便找了一个理由骗过陈刚的父母去了。大约是晚上1点的时候,同事Peter送她回家。出于礼貌,Peter为兰兰打开车门,并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说了声:“HappyNewYear!”没想到,这一切被晚上起来上洗手间的婆婆在窗户里看得一清二楚。兰兰和陈刚一直掩藏的矛盾终于在婆婆的逼问下爆发了。

但是,兰兰全然不顾这些已经出现的家庭矛盾,她的出国梦一直滋生蔓延着,特别是在外企工作了一段时间以后,她越发觉得自己需要到一个更加开阔的视野里充实自己。2001年年初,在林的帮助下,兰兰考取了美国亚利桑那大学的MBA,林的一位美国教授为她提供了担保,兰兰出国的手续、护照,就连最难签的美国签证几乎都是一路绿灯过来的。

出国的关键时刻,陈刚再次显示了他作为男人应有的胸怀,他跟兰兰吵过架,也在家摔过东西,但到最后他还是妥协了,而且将两人辛苦攒了三年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

兰兰离开深圳去北京转机的那天下了小雨。都都仿佛明白了妈妈即将远行,哭喊着让妈妈带着他一起去,陈刚抱着都都说:“妈妈是出差,回来的时候给都都买奥特曼,好不好?”直到现在,兰兰才知道,奥特曼是儿子两岁多的时候最喜欢的动画片,他喜欢学奥特曼说话,喜欢穿印有奥特曼的衣服,甚至喜欢模仿奥特曼欺负别的小朋友。都都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兰兰的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涌出眼眶,但她还是狠心地拎起皮箱快步走向安检室……

异国他乡的艰难生活

在美国留学的生活并不如林描述的那样五彩缤纷,不久,兰兰便感受到沉重的压力。她的学校在洛杉矶,租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差不多要1000美元。刚去的第一个月,兰兰与同机去美国的一个女孩合租了一套两居室,但到第三个月,她们几乎已经难以维系这高昂的房租了,后来在一个四川女孩的介绍下,兰兰搬到了一家公司的地下室,终于将房租降到了250美金。搬进地下室的第一个夜晚,兰兰开始强烈地思念陈刚的好处和都都,思念那个温暖的家。思念之下便想给儿子打电话,这天夜里,她在洛杉矶的街头电话亭里给家里打电话,陈刚上课去了,小保姆说儿子在小区的画画兴趣班学画画,保姆在电话里一讲就是半天,她兴高采烈地给兰兰讲述有关都都的点点滴滴鸡毛蒜皮的小事,兰兰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儿子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想起远在深圳家里的那盏灯,兰兰突然有了一种飘忽若失的感觉。

房租是降了下来,不过加上吃饭、用车和其他日常开销,兰兰的消费仍足以耗尽一个普通中国家庭的全部月收入,而这还不包括按美元计算高达四位数的学费和昂贵的书费。学校里为留学生提供了奖学金,但很多奖学金其实是提供一个助教的职位。这意味着,在繁忙的学习之余,兰兰还要拿出整块时间帮助教授批改作业或考卷,上辅导课。在美国上学,课程是很重的,小考不断,而且许多课都有做论文的任务。为了在学期结束时拿到全A,保证下一年的奖学金,兰兰必须做好每一次作业,学习到夜里12点并不是稀罕事。

身处异国他乡,社交圈缩小、平日学业繁重,学费及生活费昂贵,谈情说爱几乎被留学生视为生活中的奢侈品。与兰兰一同住地下室的中国同学常常抱怨感情没有寄托,兰兰却觉得重回学校学习是多么重要,她忘情地沉浸在学习语言和专业课里,甚至忘记了在深圳等自己的陈刚和都都。兰兰也记不起是多久给陈刚打一次国际长途,因为时差的原因,到美国以后她几乎没有跟都都说过一句完整的话,都都不是在睡梦中,就是在和小朋友的嬉闹中,远在美国的妈妈在儿子的心中不过是一个出差了,会给他带奥特曼的陌生人。

兰兰的学习很努力,但成绩平平,第一年通过教授的关系,她获得了奖学金,但从第二年开始,兰兰的全奖便被削减为半奖,这意味着她必须通过半工半读的方式来维持学业。陈刚知道兰兰第二年没有申请到奖学金后,很快便给她寄来了5万块钱。陈刚的收入并不低,可去掉都都和老人的开销,一年能存下5万块钱也很不容易。接到陈刚钱的时候,兰兰给陈刚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怎么有那么多钱,陈刚冷冰冰地回答,“我在外面做兼职,周末的时候带了三个孩子的家教。”末了,陈刚平静地说:“今年圣诞节你抽空回深圳一趟,我们把离婚手续给办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尽丈夫的责任了。”

陈刚的话像雷声一样滚过兰兰的心头,离婚,这个问题怎么就这么真切地让自己遭遇了呢?虽然,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里,大部分的已婚夫妻最终都以离婚而终结,但兰兰却从未想过陈刚会主动提出离婚。

“离婚风波”经过亲戚和朋友们的多方劝解又平息下来。午夜梦回,兰兰常常想起深圳,想起和陈刚一起生活的日日夜夜,想起都都可爱的小脸蛋,又想想在美国孤苦的拼搏,她第一次对自己当年做出的选择表现出深深的怀疑。可是繁重的学习任务和零工根本无法让她沉浸在悔恨之中,很快,兰兰又跟随导师投入了一个新的课题。

2002年圣诞节,兰兰回到深圳。两年的分离,她与陈刚越来越陌生了,都都更是与妈妈有一层隔膜,除了陈刚谁的话也不听,而且特别任性,兰兰回来不久,小区里的邻居就纷纷跟她打小报告,说都都有暴力倾向,经常欺负其他的小朋友。兰兰在美国也接触过一些与都都同龄的孩子,他们很有爱心,懂得尊重别人,也很有礼貌。不知道为何,见到都都以后,那种思念的情绪过后,兰兰就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失望,常常为了都都的教育问题与陈刚吵架。一天晚上,都都又把隔壁的小朋友的脸抓伤了,兰兰跟陈刚带着都都向邻居道歉,邻居的婆婆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有妈生没妈教的孩子就是这样,以后不要让你们都都来我家玩了。”

兰兰的脸上一阵燥热,拉着都都就回家了。是呀,儿子变成这样,做母亲的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陈刚再一次向兰兰提出离婚。兰兰问他:“你是不是这两年认识了别的女人?”

“没有,可我想给都都一个完整的家。”陈刚回答。

面对这样的答案,兰兰无言以对,毕竟这些年自己的确没有为家庭尽过一份责任。几天后,兰兰和陈刚平静地办理了离婚手续,在她的坚持下,房子留给了陈刚,儿子也跟了他,兰兰一下子从一个家庭完整的女人,变成了除了一个留学名分以外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带着满心的委屈与伤痛离开了深圳。

再一次飞向美国的天空,兰兰告诉自己,只要自己努力,一切都可以再挣回来。

失去了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

但失去的一切真的可以挣回来吗?

为了留在美国,2003年4月份,兰兰开始与美国人Tom交往,Tom对中国文化有着狂热之情,当他听说兰兰来自中国富裕的城市 深圳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惊羡的神情。可两人的这段感情最终维持了不过三个月,因为Tom希望兰兰能休学陪他回国走完丝绸之路,整个行程大约需要2个月。兰兰告诉Tom,往返中美的手续很难办理,从中国来美国的签证越来越难签,她回国可能就来不了美国了。Tom并不理解美国在兰兰心目中的分量,它并不仅仅是一个自由而富裕的国度,她的美国求学之旅是以失去一个幸福家庭为代价的呀,为了这样一份萍水相逢的异国恋情,兰兰又如何能够放弃即将获得的学位呢。

在孤寂与无奈的挣扎中,兰兰终于获得了美国亚利桑那大学的硕士学位。但她和Tom感情的结束也意味着她无法通过婚姻获得留美的绿卡。

2004年3月,兰兰踏上了回国的航班。飞机降落在深圳机场的那一刻,她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陈刚和儿子都都,从那次一别,两年过去了,他们过得好吗?

回国的第一个周末,兰兰给陈刚打电话,陈刚邀请兰兰去他的新家看看。陈刚的新家在皇御苑,宽敞的三房两厅被主人布置得典雅而温馨。兰兰强忍住内心不停翻涌的失落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都都的情况。陈刚告诉兰兰,都都从小就好动,周末的时候只好将他送到文化宫的少年跆拳道班学习。大约12点的时候,一个面容纯净的女人带着都都回来了,都都拉扯着女人表演着刚刚学会的动作,全然没有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妈妈。陈刚喊过都都,他瞪着小眼睛看着兰兰,突然一下子跳起来搂着兰兰的脖子,在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说道:“妈妈,我好想你呀。”兰兰的眼泪滚滚而下,紧紧地抱住都都,都都问她:“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马上要上学前班了,你回来陪我去报名好吗?”兰兰含泪拼命点头,都都在她身上翻来翻去,玩得特别开心。“都都是个人来疯。”陈刚告诉兰兰,她无言以答。儿子长到5岁了,她还从来没有带过他,有关他的一切仿佛都是从陈刚的嘴里获得。都都玩累了,很快睡去。兰兰和陈刚一起坐在沙发上愣了很久,沉默无语。可是,兰兰眼中的伤感和悔恨已把想说的那些话流露殆尽。

陈刚告诉兰兰,那个女人是他认识不久的一个幼师。女孩年龄不大,对都都很好,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们今年应该会结婚。兰兰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面对陈刚和他现在的生活,便起身告辞。这一次,陈刚没有送她,兰兰很冷静地站在皇御苑美丽的花园旁,看着那个曾经与自己共同生活了多年的男人的新家,在阳光下透出沁人的温馨,她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失去了他们。

四年了,当兰兰又一次回到深圳,站在了求职的关口,当她一次又一次地向用人单位递上简历的时候,她再也没有了原来的那种意气风发了,她从美国带回的名牌职业套装和精心描绘过的妆容怎么也无法掩盖住岁月、坎坷求学经历,以及人生的磨练刻在脸上的那份沧桑与疲倦。两个月期间,她投出了多份简历,获得的回复却少而又少,因为出国前没有大型公司管理层的经验积累,她这个学出来的洋“MBA”并不吃香。时至今日,兰兰刚与深圳关外一家高科技公司签约,年薪15万。面对这样一份与自己初衷相差甚远的薪水与职位,兰兰的心头时常涌起一股不可名壮的悲凉。如今,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执着追求的“留学梦”并没有为自己带来同等的职业与收入上的回报。而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现在仍深爱着的陈刚和都都已经不再完全属于自己。

深南路上,阳光明媚,而在兰兰心里,这阳光好像不再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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