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谁想像得到,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告御状”(上访)者所面临的艰辛与凶险,与古代相比,竟有过之而无不及。上海居民马亚莲记录了她在“国家信访局”门口的亲身遭遇。与上访相对的,是一个叫做“截访”的新名词。说来骇人听闻。
上访者遭遇截访者。在国务院和人大信访局门口,大批截访者长年组成人墙,严阵以待,首先给上访者以“下马威”。马亚莲叙述:2004年1月29日,刚下20路车,就看到信访接待室所在胡同口密压压地挤满了截访便衣,路边停满的,都是截访者的车辆。上访者一走进胡同,便到处都听到盛气凌人的喝问:“干什么的?”“从哪儿来?”不断有上访者被截、拖、打,逼其自行退出,个别势单力薄的上访人,干脆被淫威的截访者带走。 我们一行人,被一大群饿狼般的截访者围住,揪骼膊,拽衣服,凶神恶煞的要我们拿出身份证。稍不配合或抵抗,立即遭致推搡、群殴。好不容易挨到信访局门口,却被更密实的截访墙哄然堵住,人被拽、推得前仰后倒,我们左冲右突,高声呼叫,凭着人多,勉强挤进信访局铁门。
保安不理,投诉无门。我们终于挤进铁门后,责问保安为何视若无睹,保安面无表情地称:他们只管大门内,不管大门外。 2月9日再度上访,一女上访者突破重围时,被人从背后猛踹一脚;同行的杨伟民,也被人踢伤;我则被截访者以石块击中后脑勺。我找保安理论,回答是:你又没看见是谁用石块扔你的,没法处理。自己打110反映。我在胡同外的IP电话亭打110报案,刚说出是反映上访被打,110就立即挂断电话,我坚持拨了七次,最后说是在一个单位的门口发生的纠纷,110才来接警。我们到天桥派出所报案时,一女警失口说出:“又是截访的打人!”
其他上访者遭遇。辽宁省本溪市上访人孙维琴上访时被截访者群殴倒地,有人大声呼救,保安无动于衷,还调侃地说:“谁躺地上了?我怎么没看到?”孙抗争不成,后愤而吞药自杀,幸被救活;陕西省咸阳市上访人李小婷,因拒绝截访者强行查看身份证的要求,被一群截访者一哄而上,拳脚相加,直到把她打得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另一名上访者邓殿全见状,疾呼“要打死人了”,哀求凶手住手,却立遭四个截访者痛殴,邓殿全被打得浑身是伤,以至无法行走,在临时栖居的马路边养了几星期;上海唐霞珍、徐兆兰、付玉霞等数名上访者在胡同里被拦截并遭踢打,抓伤,血痕条条;瘦小的付说:截访者狠命揪住她,都快把她拎起来了。
谁是截访者?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国家信访局”门口拦截、威胁、殴打上访者的人,究竟是些什么人?经证实,殴打李小婷的,是来自黑龙江省的警察;围殴邓殿全的四条壮汉,是来自河南省的便衣人员......实际上,长年聚集“国家信访局”门外的截访者,都是各省区市当局指派前来的“公干”,目的显然是要阻吓各地来的上访者,防范各种丑闻曝光,这些丑闻,可能包括腐败、侵权、暴力拆迁,等等。截访者不仅获得各省区市要人的授权,也获得黑恶势力的撑腰和参与。
只要统计各地干警对上访人员的骚扰、威胁、迫害(许多上访者被非法监控、软禁、关押、乃至发送劳教);只要体会各地张贴的“越级上访就是违法”等标语口号;只要看一看公安等部门对截访恶行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想一想2月10日那天,当长驻国家信访局的某公安领导应约出来接马亚莲等入内(经一再交涉)时,那帮原本将胡同口堵得水泄不通的截访者,立即自动分成两行,让马亚莲等通行无阻......就不难看出,截访:这一骇人听闻的名词背后,骇人听闻的幕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