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河南漯河市也发生了类似小事:建设局看中了二百多户农民的土地,下令拆了他们居所。无诉的农民走到京广铁路上,要用人肉长城堵住南北交通要津,以为可以引起中共最高层垂注。结果是火车照开如仪。叁名农民走避不及,当场辗死。
死者可说咎由自取。所以,那卖饼郎的乡亲愤怒骚乱,公安就出动抓人,事后还告诉记者说:“我们尽了力,抓了一二百人。”
这使人想起狄更斯《双城记》〖一幕:法国大革命前夕,法王路易十六卵翼下的贵族常常金车怒马,在小巷大街飞驰。一名爵爷意外撞死了穷汉加斯帕的儿子,就扔下一枚金币,很不耐烦的说:“你们这些人真不可思议,连自己和儿女都照顾不来,总是挡道,我真担心你们伤了我的马匹。好了,把这枚金币给他吧!”
那是十八世纪的法国,狄更斯说是“最黑暗的时代”。他显然想不到在二十一世纪,在新中国,干部开车望卖饼郎撞过去之后,不会扔下半枚金币。他们只会尽力抓人。
印度在英国殖民统治期间,食盐收为政府专利,黎民怨声载道。一九叁○年叁月二日,当地一位律师写信给尔温总督痛陈民困,并且声言:“足下若不为吾函所动,亦不思拔葵去织,则是月十二日,仆将率相从静修之徒,犯食盐专利之法。”叁月十二日,他果然率众由阿默达巴城一步一步走到海滨,象征式取水一杓,煮水为盐,震动了全印度。殖民政府没有出动坦克利炮对付这个手无寸铁的律师甘地。他们不敢。
新中国干部对新中国公民则无所不敢。他们不会和殖民政府一样,和甘地在谈判桌上慢慢解决问题。他们只会用一粒子弹把甘地问题解决。
春秋时,齐庄公乘车出猎,“有螳螂举足将搏其轮”。庄公敬螳螂勇敢,不忍驱车向前,“回车避之”(《韩诗外传》卷八)。这是旧中国君主的德行。
新中国政府现在把旧中国君主、英国殖民地总督以至路易十六的法国统治阶层都比下去了。邹城那卖饼郎和漯河市那叁名农民被车辗死时的叫声,和十四年前天安门广场上响起的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