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系人马 VS. 江系势力
张仰孟翻是非典型疫情爆发以来,胡锦涛新领导班子首次展现撤官查办魄力,也是中共建政以来第一位北京市长因行政疏失丢官,隐约可见团系与江系势力较量的痕迹。
所谓团系指的是共青团系统。一般认为,胡锦涛本身就是共青团出身,自一九八0年代初期获胡耀邦拔擢以来,先后出任团中央常务书记和第一书记,一九九二至二00二年间陆续担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书记处书记、党校校长,主管组织、人事、高干培训,转任中央与地方党政要职的团系人马,大部分和他有浓厚的政治血缘关系。十六大胡锦涛出任总书记之后,在今年一、二月间的地方政府改组中,就有不少团系人马坐上省长或副省长的宝座。孟学农即是其中之一。
不过,江泽民在十六大权力交接中也留了一手,只交出总书记一职,在新内阁人事安排上则由江泽民、李鹏、朱ड基、李瑞环等旧势力的人马为主,胡锦涛与曾庆红人马为副的组成杂牌军,形成“中央江系掌权,地方团系掌权”的局面。从中共政权的本质来看,这种过渡安排倒也无可厚非,不巧的是,第四代领导核心还没有就定位,就发生源于地方的非典型肺炎,在中央与地方处理态度迥异的情况下,江系与团系不免要展开正面交锋。
旧官僚 VS. 新官僚
一般认为,非典型疫情所以会落到今天不可收拾的局面,主要原因出在十六大权力交接所留下的后遗症,江系旧官僚隐身幕后,经由既有的行政关系网发布指令控制时局,却又深藏不露,避免承担失败责任;胡、温(家宝)新领导班子面临空前疫灾之际,既没有足够的行政资源,又有旧官僚体系处处掣肘,在处理上自然显得缓不济急。
去年十一月十六日广东省首传非典型肺炎病例后,以江系人马李长春(政治局常委)为首的宣传部门百般遮掩隐瞒,一直拖了两个多月,疫情逐渐蔓延至他省后,团系出身的在地人黄华华升任广东省长,疫情才陆续曝光;二月十一日,省卫生厅召开首次记者会,透露广东省已有三?五个非典型病例和五人死亡,广东日报、羊城晚报这才敢大幅报导。
江泽民为抑制团系在广东的影响力,急调浙江省委书记张德江为广东省委书记,直接控制广东省委宣传部长钟阳胜,多次下令禁止媒体报导疫情。黄华华亲自打电话给钟,钟表面答应,暗中示意新闻处长张东明抵制省政府,到二月底三月初时,省委宣传部索性对各大报人事下手,一场大换血下来,广东省媒体再度落入中宣部江系人马手中,在疫情报导上突然偃旗息鼓。广东团系人马心灰意冷,中央则把疫情扩大的责任完全推给地方政府。
譬如说,张文康在国际舆论压力下,不得不于三月廿六日首度公开疫情时,就只说广东一省有七九二人感染,三一人死亡,对其他各省的疫情一概不提,既欺骗民众,又打击广东团系人马。胡锦涛要求地方政府与官员不得缓报、漏报及瞒报,张文康却公然反驳说,中国没有法律规定必须每天上报疫情。张敢于如此嚣张,当然是因为有后台老板江泽民撑腰的缘故。
隐匿疫情 VS. 公开疫情
张文康在一九八?年代担任上海第二军医大学副校长时只是江泽民的健康顾问,之后随着江步步高升,一九九?年七月升任解放军后勤总部卫生部副部长,三年后调任中央卫生部副部长,一九九八年三月升部长,今年三月又在江力保下留任。
江泽民透过李长春、张文康等旧官僚体系,掌控全国防疫大局,自己躲在幕后,非但不必承担任何风险,更利用疫情削弱团派在地方的影响力,胡温新领导子一上台就碰到外有国际舆论强大压力,内有江系旧势力处处掣肘的困局,逼不得已只好亲自出马跟旧势力周旋。于是,胡在四月十日亲赴广东视察、与第一线医疗人员座谈、接见香港特首董建华,并将防疫工作提升到攸关改革开放安定的层面;温家宝则在十一日亲自到北京疫区各医院、学校视察,并在中央防疫工作会议上以“严峻”一词形容当前疫情。
胡在四月十八日由粤返京后,立即召开政治局常委会会议,要求各级党政机关“不得缓报、瞒报”疫情,否则有关领导必须承担责任。此言一出,国内外普遍认为是冲着在非典型问题上反覆拨弄、隐瞒虚报的张文康。果不其然,胡温新班子在四月廿日做出两项重大决定,一是召开记者会宣布非典型疫情“真实”数字,一是解除张文康的卫生部党组织书记和北京市长孟学农市委副书记职务。
孟学农是团系人马,曾任共青团北京市委副书记,去年五月在贾庆林主导的北京市党代会上只当选市委常委,而且在市委中只排名第九,却在十六大上出人意表地超越多名北京政要,当选中共中央委员。个中原因可能就像他在今年一月当选北京市长的记者会上所说的,他和胡锦涛渊源极深,且对胡赞誉备至:“胡锦涛同志公道正派,不徇私情,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也许这是他的人格魅力,也是我们青年团干部应该学习的地方。”然而他这番表白,不只是给自己贴上标签,也害自己丢掉乌纱帽。
第三代 VS. 第四代
不过,胡锦涛虽是不惜牺牲孟学农来拉下张文康,此举仍透露出第四代领导班子的权斗手腕,终究还是没有第三代高明。首先,张文康是部长级官员,胡只能撤他在卫生部里的党职,但部长职务任免还得经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讨论通过,孟学农这首都市长虽也是部长级官员,但只要市人代会就可以决定他的去留。
因此,中共中央在免除孟的党职后,四月廿一日即由中央组织部长贺国强亲自到北京市委会发表谈话,说北京市在疫情搜集、监测报告和追踪调查方面出现较大的漏洞,并宣布孟学农“不再担任北京市市长职务”,同时提名王歧山继任,北京市人大常委会第三次会议在廿二日火速通过孟下王上的议案。从这段过程来看,孟其实是被中共中央“罢免”。
王歧山是中共元老姚依林的女婿,也是所谓“太子党”中的佼佼者,一九九七年底出任广东省常务副省长,负责整顿广东金融秩序,是朱ड基手下爱将,后来转任海南省委书记。
非典型疫情弄得张仰孟翻,只是江系和团系权力斗争的结果,跟建立责任政治没有半点关系。表面上看,胡锦涛终于展现魄力拉下江系人马,但是,江泽民做掉第一个公开挺胡的孟学农,等于是向其他地方官僚传达一个更明确的讯息:挺胡没有好下场,以后最好别胡乱起舞。
孟学农 VS. 张文康
孟学农全力配合胡锦涛的“公开疫情”政策,在四月十二日胡南下广东视察与协调防疫工作时,第一个跳出来公开北京疫情,说北京在三月一日就接到第一起非典型病例。他这句话戳破了张文康的谎言,也证实江系为了人大与政协两会召开而隐瞒北京疫情;张曾信誓旦旦地说,北京第一起非典型病例发生于三月十八日,而这一天正好是人大闭幕日期。
张文康隐瞒疫情的“罪行”当然不止这一项,譬如说,他拦阻世界卫生组织专家调查广东疫情,在四月三日的记者会上又大放厥词说疫情已有效控制、虚报感染和死亡人数、保证旅游安全,对若干国家把香港和中国列为旅游禁区视为“反华”等。更离谱的是,世卫组织专家到北京调查时,他居然把病人转到宾馆、或载到长城兜风,草菅人命莫此为甚。
北京市在孟学农起了带头作用之后,不但各医院和医护人员都能无畏旧官僚压力,向国际媒体吐露疫情实况,在出入境检疫和隔离治疗等实际防疫措施上,也比别的地方积极。这些当然都会对张文康等江系官僚形成莫大压力。
(新台湾周刊 第37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