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昔逝岁,自童年入世,常负慷慨济世之心。及壮,豪气亦盛,似有手持青剑除尽天下不平,尚余勇之势。重情义,轻理财,无惧无畏,一诺千金,身许天下,真若韶华正茂,少年俊声。
曾几何时,物转星移,壮志未踌,冰心难明,致使盛年早衰。遂使弹起“壮志未就身先衰,长使英雄泪满怀”之异时悲音。然则,心犹未绝,仍盼再起。故虽时咏“妾心故井水,但效苍山竹”之淡泊人生,清远逸世之句,时也生起“紫竹院中人,名利场上客”之跃跃欲试之心。
虽三十有五而不惑于世,自谓天命已知。见乱世纷争,众生迷茫,遂以宣谈真理为己任。其时,听者众众,言者啧啧,似知己众多。然敢想者多,敢言者少,政坛高压,芸芸众生岂能遗家弃小,有何人敢以卵击石,而无谓牺牲者也。此时此境,余只能吟起“徒有移山志,恨无移山计”之兴叹之句而已。
人过中年,世事烛转,问国议政者日少,附炎趋势者日多。纵有威震寰宇、催人血泪之“六四”京华义举,然亦不过焰花一瞥,稍纵即逝。及近半百,身心俱残,总述半生,也只为兴叹“风雪度韶华,苍穹留残生”。回首往事,不胜唏嘘,桩桩件件,历历在目,在台数招,急催离场,不似旧时明月,时而浩浩洁洁,时而冷冷漠漠,无情义之可忆,无风华之可思。往事渐远,弱水已流,存者袅袅,似有似无。似谓而今,已无石可击余心,无物可奋余志矣。
俱往矣,余独难忘少年立志之日。然非余之不敏,是时势所不容也。遍阅中华大地,十亿神州,本不乏英豪,然有几许能造时伸志者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岂非诸葛先生谨守之千古鼎铭。以先生之慧敏,先生之权势,犹不能违天命而动乾坤、而余有何许人也,智不若先生,位更低微,有何德何能造时得势乎。
世纪余岁,余已幕年。虽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然竞是衰矣,岂能与少壮昔日相比。,蓦然回首,惊人心之不古,均求利而忘义。物欲横流,道德沦丧。芸芸众生,漠然于社会之下坠,欣见于自身之安乐,均落入市井小人矣。
余自谓心明于秋毫,知微于杜渐,识繁华之表不长,明欢欣之日不多。国基日腐,大厦将倾。然余暮年老朽,安敢再谈匡时救世,力挽狂澜。事已致此,回天乏力,众生愚妄,纵有擎天大柱,亦难定乾坤于正道。
嘘唏矣!悲哉,如此世道,如此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