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不肯让位的一个重要的借口就是这几年大陆经济形式不错,上海和北京处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还有人说这是“历史上最好的时光”。然而细细想来,问题并不那么简单。五十年代初期,大陆也曾经过了一段夜不闭户的“历史上最好的时期”;可是不久,它就在无休止的革命的和政治动乱的噩梦中烟消云散了。而今天的“好景”也并不真的那么美妙,失去保障的弱势群体,对社会繁荣没有参与感;先富起来的人们,又沦丧了道德;白蚁般的贪官污吏,走着资本主义道路的共产党,丢失了它的基本群众。
在许多的历史重要关头,共产党都不取“上策”,而走了“下着”。此次就是江泽民还要霸着共产党党魁的交椅,久久地坐下去。共产党天天都说要“取消终身制”,可是这位掌握了十三年权力的“第三代领袖”,还要将权柄握到生命的终点。如果“十六大”上这个“谣言”变成事实,几十年言而无信的共产党,还有何脸面见人?
江泽民擅长人事斗争,熟悉他的人谓其“咋咋乎乎”,即有“好表现”的肤浅性格。在邓小平弃世前,他就到胡耀邦的墓前去祭悼;在莫札特的钢琴上,他会无所顾忌地弹上一曲中国小调;他还会在洋人面前背诵“独立宣言”或“林肯格言”。而在这十年间,他不仅假邓小平之手,扫荡了在北京盘根错节的陈希同,和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杨白冰;还白手起家地罗织了一套“核心”班底。
江泽民初期得自汪道涵的提携,后为若干中央元老所器重,在柏林墙崩塌,齐奥塞斯库被杀,共产党人人自危之际,走马上任总书记。在其任内,大陆政治制度的改革毫无进展,因此贪官蜂起,人心浮滥,社会道德全面败坏。
最近,总书记在中国社科院有番“重要讲话”,说要“不断在实践的基础上提出新的理论,用发展着的理论指导实践”。在这些荒谬言辞中,可以看到他为“创造性地发展马克思主义”而“情有所急”。这种“创造性”,就是在意识形态的死胡同里找出路的本事,因此也就是当终身领袖的必要条件。
据传,他最近又提出“要警惕身边的野心家”。无论这是指他近身的同僚,还是锋芒太露的亲信;这种久违了的令人惊心的险语,是他政治更年期的多疑症状,也必是众叛亲离的先兆。与此相反,最善于“讲政治”的他,对党内的贪腐现象,竟如视而不见;为众民诟病的劣迹政客则牢稳地掌控着京沪两地的党政大权。江泽民精于人事算计,他会不会因为恋栈而启动党内斗争,自不在百姓的意料中;但他整人的旧事,却还印刻在我们的记忆里。
江泽民为做“第三代终身领袖”,在“理论”和“实践”上,都已经准备就绪,而志在必得了。然而,准备得愈多,马脚也就愈多。要重行“终身制”,无异于八、九十年前的“颠覆共和”。最近已经有人引用梁启超斥责“洪宪称帝”的檄文,来抨击这桩预谋。有人说,袁世凯当年是为“儿孙计”,原本只是他的那个瘸腿的儿子想做皇帝;江泽民的这番操劳折腾,多半也是为了“他人谋”。这般荒唐的事情,弄得好,“群小”之间又是一番争权夺利的打闹;弄不好,与“群老”翻脸,坐七望八的心脑血管运作不良,死了还要背个“窃党大盗”的恶名。
江泽民的这次成败,还是要在北戴河定夺。他要在位上多玩几年,全党同志又拿他怎么办?如果由了他去多过点“权力瘾”,那就破了“七十戒毒”的党规;如果不由他,则少不了一场党内的激斗。有人说,政治局常委里有四对三的对江不利的形势;其实,只须开某种“扩大会议”,就能改变这种态势。
元老们的态度当然也是至关重要的。但“老人”中亦不乏“小人”。以活着的“大元老”薄一波为例,他靠胡耀邦任总书记时平反冤案,而卸脱了“大叛徒”的罪状,接着就成了邓小平指导政治局常委工作的“大行走”;最卑鄙的是,他恩将仇报,不遗余力地组织打击胡耀邦。如今他的子女,有的做官,有的经商;既得了如此多的金钱和利益,死了还少不得一块婊子的牌坊。对这样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你又能寄托什么希望?
江泽民要抗拒自然规律,或者要上历史的耻辱柱,都是他个人的事情。而江先生不服从共产党的任何成文或不成文的规矩或约定,都是反对共产党的行为;老百姓无权为江泽民的行为做出处置裁决。但这些规矩和约定,都是用大陆人民的饥饿、鲜血、生命以及承受过的迫害换来的,因此也是中共向大陆人民欠下的债务的偿还契约;如果由江泽民一个人决定废弃了它们,就不仅等于是共产党赖掉了过去的帐目,而且大陆人民有可能在一个失智老人的统治下,重沦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