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政府可以控制一个贫穷的中国”一九八六年当时的总理赵紫阳向二十位聚在方形会议桌旁的专家这么说。“但是,我们必须弄清楚,当中国逐渐成为世界强权时,政府如何还能维持社会的稳定。”
虽然没有明白点出,但赵紫阳内心的恐惧其实就是:中国会崩溃吗?
当年在场的学者吴国光至今仍记得接下来的严厉警告:“绝对不可以向外国记者透露我们在这个房间讨论的事。”
如今吴国光已经打破保密的承诺,第一次是在一本中文书中,现在则是向更广大的观众公开真相,他的用意在促使大家讨论一个和许多当前中国论述相冲突的话题。
当中国社会自发的抗争频传,到最后终于发生一九八九年天安门事件的这一段时期,赵紫阳为首的政治局常委会曾开了十几次的会议讨论引爆社会不安的因素。一如这个委员会所预期,在中国重要领导人邓小平以“一部份人先富起来”之说开放市场力量后几年,社会不安的情势就节节升高。
现在,随着中国正式加入世贸组织,资本主义动力加速,吴国光和其他人又再度表达对中国情势稳定的忧虑。
“现在的情况是最糟糕的”目前担任香港中文大学助理教授的吴国光如此说。“我们现在只是少了一个引爆点。而这个引爆点可能很快就会出现,或者,永远不会出现。”
目前中国政府预估,在它十叁亿人口中,有一亿二千万失业人口,而且,等到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面临更强大的竞争,这个数字还可能上升四○%以上。同样会破坏现有社会秩序的是,入关后,中国的叁亿五千万农民即将失去长期稻米、小麦、玉米和棉花的价格保护,谷物价格必须由全球商品市场决定。
这还只是部份问题。贪污猖獗、可疑的军方忠诚度和国内领导班子的稳定,已经都挑战着中国政府,更别提中国危机四伏的金融系统和愈来愈敢言的批判分子了。
从正面的部份来看,现今中国的经济俨然成为全世界羡慕的焦点。据官方数字,今年成长展望已超越七%,且随着中国成为世贸组织会员,投资纷纷涌入,成长展望会进一步升高。
天安门事件的暴力镇压使中国广受国际排斥,北京政府自此力图回复其国际地位,但如今,申办二○○八年奥运成功和国家足球队获得参加明年世界杯资格已是大家更瞩目的焦点。
然而,许多观察家说,虽然貌似壮观,但中国其实是个没穿衣服的国王。章家敦(GordonChang)在他最近一本名为“即将崩溃的中国”书中预言,中国政府将在五年内,因国内暴动而崩解。
例如,中国政府宣称今年经济成长率有七%的说法就遭到很多经济学家的驳斥,其中甚至有人说,实际成长率根本不到官方公布数字的一半。
现在许多中国公司负债水准,高于一九九七年南韩发生金融危机前南韩大企业的负债。部份预估显示,中国超过叁分之一银行贷款都已成呆帐。
亚洲开发银行上个月曾以罕见直率语气提出警告:中国政府长久来吸收这些呆帐以确保高水准的就业比率,但在有效率的外国银行进入中国后,当地银行体系的稳定性可能就会陷入危机。
过去十年来,中国之所以能够安然度过亚洲金融危机,是多亏一些持续强化稳定的因素,包括货币不能自由兑换、储蓄率高、央行存底多和外债金额低。
但,即使有稳定的金融,中国政府也须抑制,失业率逐渐攀升后,都会地区发生动乱的可能性。
知名经济学家何清涟(He
Quinglian)首先预言,受剥削劳工、不听话的农夫和罪犯组成的大军将与中国新一代领导精英,俗称太子党,发生严重冲突。
吴国光说,事实上,北京领导人最担忧的是都市精英份子和农人结合起来的反对力量,因为这将形成有能力带领政治运动的知识份子,和有能力采取集体行动农人的结合。
“驱动数万人到天安门抗议的怒火可能再度燃起。没有一个国家能承受这样的压力,甚至中国也不能。”吴国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