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祝福他得偿所愿,却又感到一丝悲凉,我不经意地问他:“记得我们以前说过,如果发达了,会去农村资助一所小学,办一个基金。”他笑了笑,有点无奈地答道:“等有了钱再说吧。”
我无意去提醒他一所小学和一个基金不过是他目前一个月的工资,正如我也极力回避着自己的道德水准。 直上青云的云梯并不太多,挤撞冲顶推的竞争下,如何又能强求他频频下顾呢?
然而,更为无奈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富翁们又有多少是自己冒着臭汗和拳脚爬上去的呢?在北京,有多少人是依靠自己劳动和资金的积累一步步发达的呢?我们唯一可以大胆猜测的是,北京高干多,大官多,于是他们的有钱亲戚就多,和他们关联的企业项目资产运作也就更多。有一份政府官方的调查资料“中国人的富裕轨迹”中对致富作出了几个颇为耐人寻味的解释。
解释一:在80年代末期利用国家经济的双轨制,倒卖钢材木材等工业资料赚取高额原始利润。
解释二:在90年代初金融市场化的过程中,赚取了高额利润的首先是上市公司成员极其相关行业如券商,律师和会计等,主要原因在于其容易取得企业的原始股份。其次为上市资格的审批者。再其次才是股市上的风云人物,如杨百万等。
解释三:“拥有资源者在权力寻租过程中形成了富裕。极而言之,也就是我们经常所说的腐败”。
看了这样的解释,我们隐约能感到北京人为什么能够成为中国的首富了,与此相呼应的是,在政府性的中国富裕家庭调查中,北京的入户调查拒绝率位居全国首位。或许我们可以把问题看得更具体一些。从官方统计数据中不难看出,北京富人的资产构成中房产比例占六成以上,这固然是北京房价居高不下所致,但耐人寻味的是,这其中有多少是市场行为的消费呢?连“新闻周刊”中那位充满乐观主义情绪的作者也只估计为“购买的房产不足10%”。而另外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北京所谓的“经济适用房”政策,限价4000元人民币,并限定中低收入者购买。然而实际情况是,购买者是变换了身份的富人阶层,这一政策没有给中低收入家庭带来任何市场机遇,只是使北京富人们又一次抓住了国家折价提供的致富机会。
比北京富户均资产236万更骇人的是一位经济学家的断言:十年后中国将出现2000万个百万富翁。我能够理解他充满乐观情绪的理由,因为他似乎看到了入关后中国中小企业的美好未来。然而我看到的现实却是,在中小企业的发展风暴背后,是无数国有和集体中小企业面临被出售和改制的尴尬,而在这风平浪静的私有化运动中,无数的厂长和直属行政领导们有了自己的厂房和股份,同时也拥有了百万,千万富翁的身份证。以中国的国有资产总额,如喷井般地创造百万富翁岂是什么难事?
两年前,我独身去四川云南旅游,在去中甸的路上车辆熄火修理,那时我看到路边山上不远处几个少数民族的小孩,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我旁边一位同路的自治州干部告诉我,他们是住在山里的贫困户,他经常下去发救济粮,进屋一看,一家人象是坐以待毙,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问他估计能有多少财产,他想了想说:大概就一百块吧。
20年改革了,难想再有10年,我们有了两千万个百万富翁,两百万个千万富翁时,那些山里的人会有怎样的改变。诚然,如果他们都甘于老老实实地坐以待毙,那个富翁辈出香车美人的黄金时代并非虚妄,甚至那些暴富们通过“助贫”和“教育基金”之类的洗钱行为还会披上道义的外衣。但中国会有这样的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