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圖片來源：Pixabay)
從蘭州到杭州，差不多兩千公里，開車二十多個小時，高鐵十一個小時，飛機三個小時，而我一個蘭州的朋友，決定把公司從蘭州搬到杭州，就沉思了不到五分鐘，這一點也不誇張，或許決定早已下了，這五分鐘只是在跟蘭州告別，蘭州，實在是太讓他傷心了，也不是傷心，是煎熬。
之前的蘭州，給我的印象就一個，文藝。不懂事的時候覺得蘭州的《讀者》可文藝了，後來長大了，對文藝有了另外的認識，低苦艾樂隊的堃哥，是我蘭州的好哥哥，他的那首《蘭州蘭州》，我在杭州的蘭州牛肉麵店也常會聽到，「蘭州\~總是在清晨出走；蘭州\~夜晚溫暖的醉酒；蘭州\~淌不完的黃河水向東流；蘭州\~夢的盡頭是海的入口」。還有張瑋瑋和郭龍兩位老哥唱過的「兩隻山羊，爬山著哩，一個姑娘，她招手著哩，我想過去嘛，那狗叫著哩，我不過去嘛，我心痒著哩。」蘭州人張佺、小索在杭州成立了野孩子樂隊，在西湖邊創作了《黃河謠》，「黃河的水不停地流，流過了家流過了蘭州」。
自從認識了在蘭州做企業的這個朋友，對蘭州又多了一層認識，無法無天。這當然不是說蘭州人民，而是指蘭州的一些相關部門和相關人員。這可以說是他們的老毛病了，紀檢部門多次治療，多次復發，一直處於反覆發作狀態。2017年以來，甘肅省落馬的原市委書記達9人之多。2020年11月10日，最高檢一口氣公布了5名落馬官員的消息，其中有4名落馬前都在蘭州市任職，並且均為副廳級官員。當蘭州的朋友跟我說他做企業多難時，遇到的事情多荒誕時，我說大概是因為蘭州落馬官員太多，這麼多年他們的遺毒仍未肅清，百姓受害不淺。這跟環保一樣，一個地方的生態一旦被污染，污染源可以堵住，但後續治理起來是非常艱難的，是一項長期艱鉅的工作。
前年我這個朋友就遇到了很神奇的事，他父母的婚姻出了一些問題，父親在外包養小三有了兩個私生子，母親決意離婚，但因為涉及到財產分割，他爸不願意離婚，動用各種手段，什麼找黑社會上門威脅，發簡訊言語侮辱恐嚇，用各種假材料轉移侵吞公司財產，拿十桶硫酸上門威脅，行賄蘭州法院某些官員……，結果在種種事實面前，蘭州市城關區法院下發判決，說感情尚未破裂，不准離婚……，都這樣了還屬於「感情尚未破裂」，蘭州法院法官對感情的態度真是值得老百姓學習。
前幾天他在蘭州的公司又遇到一個奇事，有人通過盜用他公司已過期資質信息的方式，在蘭州電信居然辦成了網站ICP備案變更。他向中國電信蘭州電信分公司反映這個情況，蘭州電信調出了當時的備案信息，確定為假，但卻明目張膽地拒不修改取消備案申請。後來我朋友經多方核查，才搞清楚是一位與他的公司沒有任何關聯的名為高峰的人員，通過偽造他公司營業執照、私刻公司公章的方式，在蘭州電信名為吳梅喜的員工的配合下，用大量虛假材料，將他公司在蘭州電信的註冊備案信息，私自變更並大量承攬業務，收取了大量的違法收入，朋友的公司因此也遭受了巨額的財產損失。後來他向蘭州多個部門反映投訴，都被當成皮球踢來踢去。
說實話，他跟我說這事的時候，我不斷給他出主意，不論是打市長熱線，還是找電信的上級主管部門，還是通過法律途徑……，他說他都走過了，行不通。放在之前，我是不太相信的，因為這不是什麼大事，不是什麼難事，事實很清楚，對方也承認了作假，可就是沒人管，沒人承擔責任，甚至他們都不怕承擔法律後果……。現在我信，因為去年他父母的離婚案件，讓我長見識了，蘭州確實存在這樣荒誕不經的官場現象，似乎已經成為一種盛行的風氣。
這跟杭州相比，確實挺令人不解的，這種不解不是裝外賓，對中國的官場我們還是熟悉的，只是覺得，老百姓或者說民營企業辦點事提出點合理訴求，竟然都已經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蘭州的官場生態，真是病入膏肓。杭州出了六小龍之後，朋友圈有個民營企業老闆瘋狂表揚了一下杭州餘杭區的招商環境，我其實挺不以為然的，但跟蘭州的情況一比，差距一下就拉開了，那條朋友圈的內容如下，「作為杭州餘杭區未來科技城招商引資的公司之一，我真的覺得，杭州不成功，就沒天理了：1、整個入駐過程、補貼申請過程，沒吃過一頓飯，沒喝過一頓酒，沒送過一根煙，透明，高效……2、房子幫你找好，房租減半；答應你的政府補助按約定時間自動打款，直接到賬，無需你再去跑腿，再去問，再去催，再去請吃飯；3、事辦完，政府部門的人就消失了……4、最重要的：杭州市是禁止遠洋捕撈的，任何外地衙門到杭州辦案，必須報備，報備獲批，必須有地方副局長級陪同才能辦案。」杭州也的確是基本如此，再跟蘭州比一下，把公司從蘭州搬到杭州，沒毛病。
前幾天，北京召開民營企業座談會，強調民營經濟發展前景廣闊大有可為，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大顯身手正當其時。不知道蘭州的民營企業怎麼想，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認為自己的發展前景大有可為，不知道他們想大顯身手的時候，是不是發現手腳被束縛的無法動彈。我想起前幾天牛文文說的一句話，他說其實不是杭州扶持了deepseek，而是杭州沒有消滅它。這話放在蘭州就顯得格外好懂了，不指望你給民營企業啥支持，你別亂來胡作為瞎折騰企業就行了。不少媒體都在說，這次民營企業家座談會，深刻體現出對民營企業和民營經濟的關懷和重視，釋放了促進民營經濟健康發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信號。不知道這個信號能不能傳播到蘭州去，不知道這個信號到了蘭州還有沒有效果。
今年的民營企業家座談會特地強調，「紮紮實實落實促進民營經濟發展的政策措施，是當前促進民營經濟發展的工作重點。凡是黨中央定了的就要堅決執行，不能打折扣。」所以蘭州市某些部門和某些官員的行為，既抹黑了中央制定的政策方針，又為一己私利狂挖社會主義牆角，他們既是法律意義上的罪犯，又是歷史意義上的罪人。
野孩子的《黃河謠》裡唱到，「每一次醒來的時候，想起了家想起了蘭州，想起路邊槐花香，想起我的好姑娘，黃河的水不停地流，流過了家流過了蘭州」，蘭州是一個美好的地方，是一個令人想念的地方，希望蘭州的某些官員，不要讓蘭州成為一個令人逃離的地方，蘭州到杭州兩千公里，蘭州到杭州就在剎那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