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是中共頭號政治明星的王洪文,可以說死於酷刑,下場悽慘。(網絡圖片)
審訊人員為逼他交代,對他施用各種刑具:強行注射興奮劑不讓他入睡;用「電響器」幾十分鐘鳴叫一次,刺激他的神經;用愈掙扎愈緊固的重刑具,拷得他難以站立……。有天放風,王洪文沒走幾步就像門板直直地摔在地上,口吐白沫……他死於肝病,也可以說死於酷刑,卒年五十六歲。
頭號政治明星王洪文
一九七三年八月,中共十大開幕,八十歲的毛澤東主持會議,七十五歲的周恩來作政治報告,三十八歲的王洪文作修改黨章的報告,並當上僅次於周恩來的黨中央副主席,其接班人地位已確鑿無疑。
文革中,文化藝術等行業批「三名三高」(名作家、名演員、名教授和高稿酬、高獎金、高工資),明星們被隨大流的民眾唾棄,惟政治明星一枝獨秀,不安分者蜂擁競逐,從江青為首的文革小組成員到造反起家的五大學生領袖,都是一夜成名,享譽全國。其中的魁首非王洪文莫屬,六六年時的一個普通工人,七年後一躍成為毛、周的後繼者,世謂火箭式躥升。王洪文作報告畫面出現在電視報紙上,他身著簇新的草綠色軍裝,兩塊鮮紅的領章映襯著年輕俊朗的面容,對比死去不久被人咒為「奸臣相」的「前任」林彪,顯出偉岸的「高大全」形象,庶幾復甦了老百姓久違的明星意識,他們在仰慕中探問「這位英武的領袖是何許人也?」
在「安亭事件」中脫穎而出
「他們」當然不包括上海人,王洪文早就名揚上海灘了。
文革大潮掀起後,王洪文、潘國平等工人舉旗造反。他們一上場就氣勢如虹,大手筆地把目標對準上海市委,為此成立「上海工人革命造反總司令部(工總司)」,並要求市委承認,市委以中央不允許成立跨行業組織為由拒絕。「工總司」赴京告狀,潘國平率一千人登上去北京的列車,受阻於南京;王洪文率一千人登上去鄭州的特快,受阻於安亭,他們臥軌攔車擴大事態。張春橋要收編上海工人造反組織,不顧市委反對,答應了工總司的要求。當時,紅衛兵運動出現亂象,逸出毛澤東設想的軌道,毛有意讓工人替代紅衛兵推進運動,便贊同了張春橋的意見。
工總司旗開得勝,頭頭們論功行賞排座次。此前,潘國平的風頭在王洪文之上,王洪文提出先自薦再評議,讓最根正苗紅的當負責人。他先自報家門:僱農出身,在長春郊區長大,從小放豬放牛,十六歲參加志願軍援朝打仗,退伍後到上海國棉十七廠,當過保全工和保衛科幹事,四清時貼工作隊和黨委的大字報,文革後率先造反,是共產黨員。光黨員一條就把潘國平比了下去,他如願當上了工總司的司令。
登上上海的政治大舞臺
一九六七年一月六日,上海召開批鬥陳丕顯、曹荻秋等市委領導大會,王洪文壓軸講話,在宣告上海舊市委垮臺的同時,也宣告他本人登上政治大舞臺。這就是震驚世界的「一月風暴」。不久,上海新政府革命委員會成立,王洪文當上了副主任。
一九六七年七月,武漢兩個造反組織發生聲勢浩大的武鬥,毛親自去調解,不料他的駐地東湖賓館被其中的一派「百萬雄師」的人包圍,他倉惶出逃撤到上海。上海也在武鬥。王洪文指揮三十萬工人手持長矛短棍擊垮了反對市革會和工總司的上海柴油機廠聯合造反司令部。驚魂未定的毛觀看了武鬥記錄片,甚為讚許。深夜,毛坐轎車巡視外灘,見一群工人頭戴藤帽,手持長矛,雄赳赳地守衛在市革會門口,毛覺得上海形勢和武漢大相逕庭,工人完全能控制局面,由此見識了有魄力的工人領袖王洪文。
走向最高權力之路
一九六八年國慶節,中央邀請全國工人和工宣隊代表去北京觀禮,王洪文是上海領隊。毛在天安門城樓接見王洪文,還把他介紹給林彪,林彪決不會想到這個無名小卒將是他的「替身」。
一九六九年王洪文參加九大。陳毅作為「右派」代表與會,王洪文不僅事先收集《陳毅反動言論小集》,還在會上第一個發言批判「陳毅同志一貫反對毛主席的醜惡嘴臉」。會上,王洪文當上中央委員。
林彪事件後,王洪文負責審理林彪在上海的死黨,他把收集好的材料直送毛,博得了毛的信任。毛向來推崇劉邦、朱元璋那樣老粗出身的皇帝,他要在林彪之後選一個「年紀小,學問少,立場堅定,有政治經驗的人接班」,「種過田、當過兵、做過工,又當過幹部」的王洪文成了最理想人選。七二年九月,毛調王洪文去北京學習,讓周恩來傳幫帶,周主持的會議都讓他參加,還讓他發表意見,為他接班做準備。
文革「劉盆子」
毛雖然推崇王洪文的「工農兵」履歷,但對他能否擔大任仍有疑慮。「十大」前,毛讓王洪文讀《劉盆子傳》,王洪文請人給他解讀。西漢末年,赤眉軍起義造反,要擁立劉邦後裔為帝,十五歲的放牛娃劉盆子憑抽籤坐上龍椅,因年幼無知,受人左右,最後一敗塗地。毛以此提醒王洪文:身居高位,要以劉盆子為誡,增加學識和能力。
王洪文對毛感激涕零,但他的資質領會不了毛的「深意」,他的品行更難達到毛的要求。他好動不好靜,別說看深奧的馬列著作和古書,每日坐著看文件都沒耐心。他貴為王儲,才幹沒長進,吃喝玩樂卻跟上了。他喜歡釣魚、打獵;喜歡玩豪車,除了國家配置的汽車,還在上海弄了六輛豪車;他有時一天吃四頓酒,早餐和夜宵都要喝茅臺,喝得舌頭打結說不清話。有跟王洪文做了兩月文書工作的人,寫了一首打油詩為他畫像:
上海都督西郊遊,下馬且飲洗塵酒。
高賓良朋歡騰座,揮拳舞觥夜作晝。
深山獵兔驅快車,大江射雁泛輕舟。
糊塗官司君休問,上車莫忘雞和狗。
儘管毛悉心栽培王洪文,一九七三年九月到七四年五月間,讓他十六次陪同毛和周接見外賓,但王洪文的表現讓毛明白他的不堪造就,不到一年就啟用鄧小平取代了他。
下場不如劉盆子
當了三年皇帝的劉盆子投降漢光武帝劉秀,得官田租稅奉養終身。
文革「劉盆子」王洪文沒這麽幸運。他被捕時身為中共副主席,在四人幫中罪行最輕,卻享受不到「刑不上大夫」的特權,是林彪、江青集團中唯一受酷刑的主犯。審訊人員為逼他交代,對他施用各種刑具:強行注射興奮劑不讓他入睡;用「電響器」幾十分鐘鳴叫一次,刺激他的神經;用愈掙扎愈緊固的重刑具,拷得他難以站立……。
後來,王洪文和吳法憲、邱會作關在一起。吳法憲對他說「我們當年打長春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孩子。一下子當接班人,主持黨中央和中央軍委工作,這個臺,你壓得住嗎?」王洪文說:「想到這些已經晚了。」確實晚了。比之打天下的「開國」將領,他永遠是一個機器加油工,從造反到當副主席不過是南柯一夢。
有天放風,王洪文沒走幾步就像門板直直地摔在地上,口吐白沫……他死於肝病,也可以說死於酷刑,卒年五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