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康生代表中共出席阿爾巴尼亞勞動黨黨代會。(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在所謂的「五四運動」前夕,北大的一些學生首腦便已開始蠢蠢欲動。其中著名者如鄧中夏、許德珩、張國燾等組織了一個「學生救國會」。毛澤東生前曾將政治鬥爭總結為兩句話:「或策劃於密室,或點火於基層。」而「學生救國會」自然也難逃這類窠巢。甫一成立,就很快南下北上串聯奔走。1918年暑期,許德珩領命到天津、濟南、上海、武漢與各地學生領頭人會面。他在濟南結識了一位名喚張三洗的齊魯大學的學生,其人當時已然是濟南學生運動的領袖級人物了。
張三洗本名張宗可,字少卿,他一生中還用過諸如張叔平、張沄(又作張耘)、趙雲、趙容等,但都不如他於1933年在蘇聯起的化名更令人談之色變---康生。在康生的一般性傳記中很少人提及「張三洗」這個名字,事實上,「張三洗」是康生一生中若干化名裡最為敝帚自珍的一個。何謂「三洗」,早年的康生將其解釋為「洗心、洗腦、洗精神」,延至晚年,康生又將其解釋為「洗臉、洗腳、洗屁股」(康生患有痔瘡,後用溫水坐盆的方式得以緩解,因之,康生戲稱「洗屁股」)。康生生父兄弟三人,均有「堂號」,老大曰「北樹德堂」、老二曰「南樹德堂」,老三曰「寶善堂」。康生本人也有一個「堂號」,即「三洗堂」,他曾自謂「三洗堂主人」或「三洗堂老人」。
1965年10月9日,康生在會見紐西蘭共產黨總書記威爾科克斯時自陳參加過「五四運動」,並因此同「地主家庭」「決裂」云云。後來康生臭了,這段歷史受到黨史教科書編撰者的質疑和否定。且不論康生是否參加過「五四運動」,僅就許德珩南下北上會晤的學生代表的名單:天津張泰來(張太雷)、郭隆真;武漢惲代英;南京林祖烈(林伯渠弟);上海張聞天、沈澤民;濟南張三洗來看,康生的響噹噹的程度已經不低了。
在齊魯大學讀書期間,康生結識了一位好友兼戰友,大名叫李松野,別號「東歌」(取義辛詞「平泉草木、東山歌酒」)。康生在山東家鄉同陳宜結婚,李松野也找了一個女伴,大名叫曹文卿,曾用名「曹蕙芬、曹淑英」等,還有一個曾用名叫曹軼歐,這也是大名鼎鼎了。
曹文卿有位妹妹,叫曹文敏,後來化名蘇枚,成為中共黨史上一位頗為有名的女性,她的幾任丈夫都在黨史上有相當影響。李松野到上海工作,擔任中共滬西區委書記,康生也在上海。李松野晝伏夜出,她的老婆曹軼歐也不甘寂寞,很快與康生打得火熱。「朋友妻,不可欺」,康生因為宗奉主義,早已不把這樣的「陳詞濫調」放在眼中,康生的春風度過了曹軼歐的玉門關的同時也被李松野撞個正著。康生是李松野的上級領導,李松野憤怒異常,轉而投奔國民黨,改名叫李應臣。
李應臣回轉山東,擔任山東省反日會主席,在一次偶遇中,他意外地發現了曹文敏(蘇枚)的蹤跡。適時,曹文敏已經改名叫曹更新。(今人清秋子所著《國士牟宜之傳》第181頁轉引中共臨沂市委黨史史誌辦提供的史料中稱蘇枚為曹根心有誤,應作曹更新)李應臣就此做通了蘇枚的「工作」,一舉抓獲了包括蘇枚的丈夫劉曉浦(省委秘書長)在內的多名組織要人,包括中共「一大」代表鄧恩銘、劉謙初、郭隆真等。被捕入獄的這批人除開蘇枚,其餘的均被槍決。劉謙初的妻子張文秋後來回憶說蘇枚自首脫黨,但卻在康生的「庇護」下重新入黨。
蘇枚雖然僥倖逃過一劫,但厄運卻並沒有結束。她嫁給了另外一個長期從事鋤奸等項秘密工作的頭頭楚文。楚文是廣東汕頭人,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中前期擔任中央特科的負責人之一。1935年7月,陳雲秘密從長征途中返回上海,就通過章乃器的弟弟章秋陽找到楚文,由楚文安排陳雲住在朱軍的樓上。不久,蘇枚、楚文按照組織的要求前往蘇聯。1937年開始的「大清洗」讓蘇枚再次成了寡婦。
蘇枚從蘇聯被遣返回國,途徑新疆留了下來做中學教師,並結識了黃火青,與之結婚。那時節的黃火青還叫黃民孚,公開職務是新疆民眾反帝聯合會秘書長(會長由盛世才兼任)。黃火青同蘇枚在延安時期感情生活很好,所育幼女瑪霞兩歲時死於缺水,後傅連暲趕到給注射生理鹽水,但已告不治。黃火青晚年回憶到此還不無心酸地說:「我每次回家,走上石階剛露頭,她一見就叫起來『爸』......這孩子如果還活著,已經40多歲。」遭遇了連失兩女(蘇枚同劉曉浦育有一女,出生後送人撫養,故蘇枚不知其下落)的蘇枚偏偏在上廁所的當口碰到了土崩滑坡,右臂當即骨折,可謂禍不單行。
1946年5月,蘇枚在張家口產下一子,名蘇涵。隨後被時任中共熱河省委書記的黃火青接走。在此前後,黃火青與蘇枚的婚姻開始走上末路。黃火青的次子黃毅誠到冀察熱遼分局黨校沒幾天就聽到了關於父親黃火青同繼母蘇枚不和的傳言,並說黃火青和另外一位延安女子大學出來的女同志很要好。作為人子的黃毅誠還去看了繼母蘇枚,勸告蘇枚:「你無論如何也不要離開這裡到別處去。」事後多年黃毅誠說:「因為我知道,輿論和組織上都是支持她的」。可是,蘇枚在氣頭上還是走掉了。黃毅誠回憶道:「父親(黃火青)可能也希望她離開這裡......」蘇枚走了一段又折了回來,沒做成賀子珍第二。然而,二人的婚姻終於結束了。1948年10月,黃毅誠再次看到老爹黃火青時,老黃告訴兒子,他和馬新結婚了,蘇枚回了山東。
重返山東的蘇枚自然又與姐夫康生、姐姐曹軼歐見了面。在有關康生的傳記作品中經常可以看到一些有關康生與蘇枚通姦的記載,但究竟本從何來則從未見過明確的史料源頭。甚至還有一種說法指五十年代在杭州,因康生與蘇枚的姦情被曹軼歐撞見,蘇枚羞愧難當以至於跳樓自殺未遂。關於蘇枚跳樓一事,凌雲在回憶文章中予以證實,可凌雲並沒有談及此次蘇枚跳樓的起因何在。另有康生秘書沙韜的戰友王濤江之子撰文於《百年潮》上的回憶文章也證實蘇枚跳樓,至於起因,該文只說:「康生夫婦為是否帶蘇枚一起走的問題發生了口角,蘇枚與曹軼歐之間也發生了爭吵,蘇枚為此還哭腫了眼睛。這之後,蘇枚的情緒很不穩定,結果發生了蘇枚跳樓自殺事件(但未遂)。」不過,該文中有一段也頗耐人尋味:「1950年5月,康生又想到杭州去療養。走之前,康生提出,孫醫生、沙韜把他送到杭州後即從杭州返回,秘書工作讓曹軼歐的妹妹蘇枚來做,但曹軼歐不同意,尤其反對讓孫醫生離開杭州。康生夫婦為身邊工作人員走與留的問題鬧得很不愉快。」如果康生真的與蘇枚有染,那無疑是黨內通姦歷史上比較難得曝光的「雙飛」故事了。
1967年4月6日,任職中央政法幹校政治部的蘇枚突然服安眠藥自殺,身後掀起軒然大波。「蘇枚被謀殺案」攪動大批人被關押、受刑以至於被打殘和逼瘋。蘇枚死後不到一個月,黃火青即寫詩一首緬懷前妻,詩曰:「天山冰峰淚成河,延安道旁寒風號。病中幸逢痛永別,蘇兒長成堪自豪。」蘇枚一生四次聚散,所嫁丈夫如劉曉浦、楚文死於非命;如黃火青、張鼎丞在她生前最後片段或看管或臥床,其人淒愴一生多少可以折射出其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