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船到了一個地方,望見對面有個大湖,湖中隱約見許多名花開放在那裡,顏色甚是美麗。(圖片来源: 公用領域 Pixabay)
接上集:【帝堯的故事】五十四:帝堯無為而治 子朱不肖難教
帝堯要放逐子朱。大司徒提出一個方案:懲治那些引誘子朱的壞朋友。帝堯聽了,嘆道:「汝的意思,朕覺得有兩層不可行:一層,淫朋損友之害的確有的。但是推究起來,那些人固然是淫朋損友,朱兒難道就是良朋益友嗎?究竟是他們來引誘朱兒的呢?還是朱兒去引誘他們的呢?論起理來,朱兒身為帝子,應該特別的謹勤恭慎,以作他們的表率。現在這樣情景,如果論罪,朱兒是個首,那些人還是個從;朱兒應該辦得重,那些人還可以辦得輕。假使不問緣由,朱兒不先嚴辦,反將那些人嚴辦起來,天下之人必以為朕偏袒自己的兒子,仗著天子的威權去凌虐平民了,朕決不敢做的。從大義上講,『君子責己重以周』,朕亦不肯做的,所以這是一層不可行的了。第二層,朱兒現在年紀已不小了,不比童子幼年,做父母的可以用強制要求。現在他已是成年,豈能長此幽閉在家裡?他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使有嚴師督責在旁,管的了他的身,管不了他的心。而且積憤日久,逆反起來,恐怕愈加不可收拾,所以這一層亦是為難。」
大司農道:「帝的話固然不錯,但是現在遽然把他放逐到遠方去,終究覺得太忍心了。可否由臣等去叫了他來,懇切的勸導他一番,曉之以利害,或者能夠覺悟,豈不是好?如其不能,到那時再行設法。未知帝意如何?」帝堯道:「那麼好極了,朕雖屢屢嚴責他,但因為父子天性,有些話不便說。現在二位伯父去教導他,不妨格外嚴厲。倘能使他革面洗心,那真感激不淺。」說罷稽首,大司農等慌忙還禮。
當下大司農等急忙派人去召帝子朱來。帝子朱不知何事,匆匆應召而至。大司農先扳著面孔訓責他道:「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行為荒唐已極!整日裡不求學問,不修德行,終日裡酣歌恆舞,耽於享樂,近來更甚,都鬧到外面去了。現在洪水氾濫,人民顛沛,聖天子整日憂慮,而你作為天子的元子,本應是繼承帝位,承擔天下重任的。可是你卻一點沒有以天下為己任的心志。現在帝心已對你絕望了。不但不要你繼嗣,還要放逐你到遠方去,不許你住在都城裡。我已和天子說過,限你明日即行,你可回去,收拾自己的物品一切。明日上午我送你走。」
帝子朱聽了這話,一時出其不意,不覺目瞪口呆,半晌做聲不得。
大司徒見此,勸他道:「一個人總要能夠改過。你種種失德,天子不知道勸戒了你多少次,你總不肯改過,所以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帝子朱方才說道:「我不願到外邊去,我情願改過。」大司農道:「我看你決不會改過,決不肯改過,這種話都是空說的,還是趕快去收拾行裝吧!」帝子朱道:「我以後一定改過。」大司農就是不相信。大司徒在旁做好做歹,最後總算和他約定:「這次暫時饒恕,以後如再有此類失德事情發生,一定決不寬貸!」帝子朱答應了。大司農和大司徒又痛痛切切地訓戒了他一番,方才離開。
自此之後,帝子朱果然不敢漫遊了,和那些淫朋損友也斷了來往。足有一年多,沒有什麼失德的行為。但是也沒有見他立志學問,修德養身。
大概是憋悶太久,起初在家裡對於小臣、從人非常虐待,輕則罵,重則打,種種怨忿煩悶之氣,統統都發泄到他們身上去,甚而至於拳打腳踢,亦是尋常之事。有一天,趁帝堯和大司農等為了祭祀在那裡齋戒的時候,就溜出宮去逛逛,恰好遇到了從前的幾個朋友,不免各訴相思,互道契闊,不覺把一年中壓在心裏的積怨,都勾起來了。於是故態復萌。大家又提議到哪裡去快活他一日,商量結果是乘船好,船可以躲避人家的耳目,又可以到遠處去盡量作樂。
大家上船之後,就向汾水上流搖去。這時帝子朱早把自己對大司農等的許諾扔到爪哇國去了,和那些人絲竹管弦,盡情玩樂。後來船到了一個地方,望見對面有個大湖,湖中隱約見許多名花開放在那裡,顏色甚是美麗。帝子朱說要到那湖裡去賞花,吩咐舟子停船。大家都上了岸,走了有幾百步路,到得湖邊一看,那花開在湖中一個小土包(諸)上,可望而不可及。繞著湖走了許多路,又找不到一隻船。大家正在躊躇,內中有一個人議道:「不如叫搖船的人把我們原乘的那條船,拖到這邊來呢。」有一個人說道:「船那麼大,只有兩三個船夫,恐怕拖不過來呢。」帝子朱這時已遊興勃發,聽了這話,就嚷道:「我們叫他拖,他敢不拖?拖不過來,看我怎麼打這無用的人。」
說著,帶領眾人回到船上,叫船夫將這船從陸地上拖過去。船夫笑道:「這麼大的船,千百斤重,怎樣拖得過去呢?」帝子朱聽了,登時沉下臉來,罵道:「你們這兩個狗才,敢違抗我的命令!你們這兩副賤骨頭,不要在那裡想討打!」旁邊淫朋損友又幫著催逼,兩個船夫道:「委實拖不過的,不是小人們吝惜力氣不肯拖。請帝子和諸位原諒吧。」
帝子朱聽了這話,更不多話,便伸手一個巴掌打過去,打得那船夫「阿育皇天」的亂叫。有一個淫朋便來解勸,向船夫道:「不管拖不拖得過,帝子既然命令拖,你們且上岸拖拖看,如若拖不過再說。」兩個船夫沒奈何,只得上岸來拖,但是哪裡拖得動呢!那時岸上圍看的百姓甚多,見這種情形說:「如此大船,兩個人哪裡中用,恐怕二十個人也拖不動呢。」帝子朱聽了這話,反動了無名之火,便又走過去,用腳連踢那兩個船夫,口中罵道:「你們這兩個無用的囚徒!」踢得那兩個船夫都蹲在地上亂叫,索性不拖船了。
正在不得下臺之時,忽見遠遠地跑來一個大漢。只見他身軀長大異常,約在三四丈以上。手操一根大杖,行走如風,倏忽之間已到面前。因見眾人圍集在一處,他也立定了觀看,看見帝子朱踢那船夫,他就將大杖排開眾人,大步入內,向帝子朱說道:「足下要將這隻船拖到岸上做什麼?」帝子朱朝那人一看,不覺吃了一驚,暗想:「天下竟有這樣長大的人,真是可怪!」
當下便和他說道:「我要將這船拖到那邊湖中去。」那大漢道:「這個容易,我來替他們效力吧。」說著,就倒轉他的大杖,將大杖頭上彎鉤向那船頭一鉤,往上一拖,那船登時已在岸上。
那大漢回身走了兩步,早將這船安放在湖中了。
這時眾百姓看了,無不咋舌稱奇。那帝子朱尤其樂不可支,便過來詢問他的姓名。那大漢道:「我名字叫夸父。我是炎帝神農氏的後代。」帝子朱聽了,非常歡喜,便邀他一同坐船,到那湖中的小土包中去賞花,夸父也不推辭。大家坐在船中,一路閑談,才知道他就是顓頊、帝嚳兩朝時做后土的那個名叫勾龍的孫子。
他的父親名字叫信,已去世了。他的伯父叫垂,正在朝廷做官。他自己因為形狀與常人不同,又最歡喜四方奔走遊玩,不樂仕進,終年到處跑來跑去。據他自己說,跑得很快,認真跑起來,從天下極東跑到極西,用不了一天呢。帝子朱聽見他有這種奇異本領,而且又喜歡遊玩,與自己的性情相合,非常合意。便說道:「你所以不要做官,不過是因為做了官之後太受拘束,不能暢意遊玩就是了。我明朝做了天子之後,一定要你做官,同了我到各處遊歷,不來拘束你,你願意嗎?」
夸父聽了這話,不覺詫異,便問帝子朱:「你是何人?」
那些淫朋損友在旁道:「這位就是當今聖天子的元子,你不知道嗎?」夸父聽了,又將帝子朱看了兩眼,說道:「即是如此,我也願意。不過來去一切,要聽我的自由。」帝子朱道:「那個自然。」於是夸父從此就做了帝子朱的臣子。
當下到了那湖中,賞了一會花,天要黑了,大家都有點擔心起來,怕不能回去。夸父道:「怕什麼?從此地到平陽,不過幾十里,不須眼睛一瞬,就可以到,我送你們回去吧。」當下把船靠到岸邊,夸父先跳上岸,叫眾人都不必動。他又將大杖鉤住船頭,拖到岸上,但是他不再拖到汾水之中,逕向陸地上拖去。眾人但覺兩岸樹木、高山、房屋等的黑影,紛紛從船外掠過,彷彿和騰雲駕霧一般。不到片刻,果然已到了平陽,但是那只船底已破損不堪。眾人出船後,無不連道有趣。帝子朱更是樂不可支,重重賞了那兩個船工,便邀夸父到宮裡去。
夸父道:「我的形狀駭人,到宮裡去不方便,果然要我來,明天仍舊在西門外汾水邊等待可也。」帝子朱聽了,亦以為然,於是約定明日再見。帝子朱便獨自回宮,幸喜未遇到熟人,亦無人查問,將心放下。
到了次日,打聽得帝堯和大司農等仍在那裡齋戒,不理外事,不覺大喜,邀了那些淫朋損友,又到西門外汾水邊來。
那夸父早已先等在那裡,大家就商量游程及玩法。帝子朱道:「最好用昨晚的方法,我們坐在船裡,你拖著我們。」夸父道:「這個亦使得,不過有兩層不便。一層,白晝裡人家看見了,要駭怪,而且往來的人多,我走得很快,容易給我衝倒。第二層,太遠了,船身損壞,恐怕回來為難。」帝子朱道:「那麼仍舊在水裡行船,到晚了,你再拖回來,如何?」夸父道:「這個可以。」於是大家就上船,搖了一程,帝子朱終覺無味。就向夸父說道:「這樣氣悶極了,還是你上岸拖吧。撞殺了人不要緊,有我呢。假使船壞,別的地方總有船,可以換一隻。就使沒有船,你亦可以背我們回去,難道這樣大船拖得動,我們這幾個人反背不動嗎?」說得大家都笑起來。夸父道:「這也行。」
於是夸父上岸,又用杖拖船上岸,往前便跑。一路百姓看見這種陸路行舟的情形,又是這麼快,大家紛紛傳說,都以為怪。這一路上卻游得甚遠,船破壞了六七隻,直到半夜方回到平陽,幸喜沒有撞壞人。自此以後,一連數日都是如此,直到帝堯祀禮完畢,方才不敢再出門。但是如此招搖,帝堯和大司農等豈能不聞知?再加以沿途強迫徵用百姓的船隻,雖然是給他財物補償,但是各種情況豈能適當。因此不免有怨恨之聲,漸漸的給帝堯等知道了。
帝堯怎麼辦呢?
主要參考文獻:鐘毓龍《上古神話演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