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這位發軔於激情、執著於浪漫的謫仙人,才華萬丈,令人折服。(圖片來源:手繪插畫Winnie Wang/看中國)
他是長安城裡最無畏的劍客,也是江湖之上風一般的少年,倘若詩歌史上缺失了這一位「詩仙」的驚世駭俗,就猶如無垠的宇宙失卻了熾熱光芒。他的酒詩,堪稱大唐一絕,飲下一壺,便能醉煞時光一片;他的狂詩,可謂詩壇絕響,抖抖行衣,便可揮灑墨點萬千。李白,這位發軔於激情、執著於浪漫的謫仙人來自天上,因此他在《夜宿山寺》中,能展現測度仙人的「狂」及體貼。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如蓆子一樣大的雪花,片片可數的雪花,只有李白這樣最細緻的心思才能發現;「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比現代高鐵更飛速的江船,承載的是李白的豪情與壯志;「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太白那轉身離去的背影,比任何權貴都光亮!
這些都是李白的桀驁,這些都是詩意的輕狂,然而它們只是零碎散落的「仙氣」,整體攻勢不強。這裡要為諸君介紹李太白的狂傲之作--《夜宿山寺》。這首詩一共有四句,卻有三句屬於極度言之;總共二十個字,無一個生僻字,卻字字皆驚人!
《夜宿山寺》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危樓」是指極高之樓,「百尺」亦不是特指,而是虛數,意爲高度的數字極大,而其餘三句詩則簡單明瞭,初讀便知其義。李白寫了四句,但總結起來就說了一件事,那就是樓高,怎麼個「高」法?李白運用了這些「高超」的手法。
若要在平淡中出奇,就必須選擇劍走偏鋒。縱觀唐詩宋詞中的層層高樓,幾乎無人以「危」字識之,唯獨李白創造性地提出了這一誇張特色:開篇即「危」,倍顯突兀醒目,讀者皆不知危在何處,而與「高」字的巧妙結合,使讀者一下子明白「危」就是「高」,雄威的山樓俯瞰天下的姿態被展現得淋漓盡致,既生動又形象,足以使人拍案稱奇。
「手可摘星辰」,如同孩童之語,卻不幼稚,這一句將讀者的目光從高樓引申到遙遠的星河,一來拉近了高樓與天界的距離,非但沒有「高處不勝寒」的恐慌,反而使人倍感美好,激起了讀者對此間的嚮往;二來李白提到了觸及星辰,那麼踏一步便可進入仙界,這爲後兩句的內容做了完美而不露痕跡的鋪墊。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這兩句顯示李白仿似身處天宮的地板之下,伸一下耳朵便能聽到仙人的談話,所以他「不敢」大聲說話,「恐驚」天界仙人。桀驁不馴的李白,展現對仙人的理解、體貼,甚是有趣、浪漫,同時之間,卻也刻畫出些許天界的輝煌高偉,令人讀之難忘。
此詩通俗易懂,不過寥寥數筆,初讀之下但覺自然樸素,但細細品味而來,就會被李白這種「平字見奇」的本事所驚艷到,全詩二十字無一字生僻,但每一個至簡的字眼背後都有恢弘大氣的想像在裡面,逐字解析,每一字都能令人驚艷!此等奇特浪漫的想像力足以冠絕千古,試問能用孩童的眼光去揣摩大人乃至仙人想法的詩人,世間能有幾何?唯太白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