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維世是周恩來的乾女兒,其「通天」本領在當年有不少人非常羨慕。(圖片來源:維基百科/看中國合成)
毛澤東訪蘇歸來後,江青曾經問過孫維世一些意味深長的話,也會有人問,也許江青就是要瞭解毛訪蘇的情況呢?我們認為,這種可能不是不存在。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孫沒有回答江的提問是不是因此就可能導致對她後來那麼殘酷的報復?而在一些文革史料裡面。都把孫這次拒絕回答江的提問作為被整死的開啟,可見這次提問的實質,遠非中蘇國際間的某些問題那麼容易引起江極度關注。
江青和孫維世的關係素來不錯,據金山回憶,1946年江青曾經親熱的問過孫:「你看我現在怎麼樣?」孫不知江所云,江青戲謔的稱呼孫是「草包」,江還親口對孫說:「我是主席的夫人,你是周副主席的女兒,我們要搞好團結。」
四十年代的江青給孫寫過很多信,可是這種通信的方式很快就在五十年代絕跡。然而,即便是這樣,江青在孫的婚禮上仍舊跑來,送上一份厚禮,同時還不忘跟孫熱絡的扯上幾句。江真正的發跡在六十年代,五十年代的江還遠沒有後來那麼面目猙獰。所以,還是讓我們從孫「通天」的背景上尋找答案吧。
孫維世的「通天」本領在當年就有不少人為之豔羨。據介紹,孫可以自由出入中南海,可隨意到中央領導人家裡做客,可以帶人去中南海參觀,還可以吃上一頓兩頓便飯。(參看《話劇皇帝-金山傳》276頁)中南海是中共中央辦公所在地,更是當時中央領導人的居住地,可謂禁地森嚴,內中等級分明。
像陳伯達後來回憶的那樣,他作為八屆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只能居住在中南海乙區,而窗臺上的花盆也要按照級別擺放,比如陳家裡的窗臺只能擺放四盆,毛的窗臺則能擺放八盆。不管這個記述是否屬實,中南海的規格之高卻是舉世無雙的。(後來八十年代曾經短暫的開放部分地區供民眾參觀,但不久又關閉如前。)
面對這樣一個在中國屬於最高領地的地方,孫不過是一個縣團級的幹部,何以能隨意出入呢?顯然來自於她不俗的背景。都知道孫是周恩來的乾女兒,但是,我們也知道周夫婦在黨內是一向以嚴於律己著稱的,而且這種律己甚至有些苛刻。
周的親弟弟周恩壽在內務部供職,周特地關照部長曾山要給周恩壽定低級、工資向低標準靠攏。鄧穎超作為女性中的元老定級為行政五級,本來無可非議,可是周仍舊要壓下一級,按照六級的標準給鄧。至於周的侄女周秉德、周秉健等人在周的生前沒有額外的沾上一點「光」,反倒是因此多受了一些苦。依據這個情況看,周是沒有理由在妻子、弟弟、侄女之外憑空給一個乾女兒如此惹眼的特權,這不但不符合周一貫的作為,也不符合實際。
如此看來,孫的這個「特權」只能來自於另外的領導人,而擺在周之上的主要領導人屈指可數,尤其是和孫維世熟悉的更是一望便知。
金山回憶過,孫在1949年12月起的那次隨毛在蘇期間,和毛有過大量的合影,這說明孫與毛之間並不陌生,孫不僅有著和江青交往的歷史,和毛也有交往的歷史,只不過這段歷史目前還沒有更多的資料予以述及,不準備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的囉嗦,因為查考歷史最重證據。
還是繼續談談孫維世的「通天」背景。
金山在《莫將血恨付秋風》一文中披露,康生曾經在五十年代給孫寫過信,而且是長信。信的內容據金山說那就是「對封建文藝做了瘋狂的吹捧」。
都知道,康生在五十年代鬱鬱不得志,正是他一生「養望」的時期,這時候的康在黨內地位甚至不如陳伯達。也就是在這時,注意到康放下當年煊赫一時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央總學委副主任的架子,傾心和一些人密切交往,這裡面比較突出的就是他和田家英的過從。
三聯書店出版的《田家英與小莽蒼蒼齋》一書中對田與康的交往做過描述:「20世紀50年代,康生聽說田家英樂事於藏書,便將自己校補的一套明代馮夢龍編纂的《醒世恆言》贈給了田。康生差人仔細將書每頁拓裱,內加襯紙,重新裝訂。有缺頁處,一律染紙配補,由他親自校訂。」在該書第一冊的卷尾,康生用習見的「康體」補了118字,因與書中的仿宋木刻體不匹配,從卷三起,他以筆代刀,嘗試寫木刻字,找到了感覺。他在卷四前的梓頁做了如下表述:「此卷缺二頁,故按《世界文庫》本補之,初次仿寫宋體木刻字,不成樣子,為補書只得如此。」
據統計,康生在這部書中共補寫七十餘處,約三千六百餘字。這或是康在泡病號的幾年中,值得留下的有限的東西。20世紀50至60年代初期,康不斷地把自己的「傑作」送給田,有其親書的人生格言,有其自鐫的座右銘刻,有時還做些「割愛」,將自己收藏的清人墨跡轉贈田。一次,康患感冒,臥床不起,告凡有來訪者一律拒之門外。田購得一幅金農的字,打電話給康,他一聽馬上坐了起來。
康生當然不會平白無故的交結田,因為在五十年代(除卻1959年後),田在毛身邊是相當走紅的秘書,他的言行有時甚至左右毛的意見,康厚結田的醉翁之意還是在漸漸恢復他在毛記憶中他的「亮點」。所以,一旦在田失寵後,康生與田的交往也就結束了。
誠如《田家英與小莽蒼蒼齋》一書中指出的那樣:「兩個人關係發生微妙轉變是在1962年的中央北戴河會議之後。那時毛正為『包產到戶』的事氣惱田家英,以致半年不和田說一句話。而康生自1959年廬山會議之後,又活躍起來,已重新獲得毛賞識。康『審時度勢』,判定田的仕途走到了盡頭。這從他寫給田的對聯中可看出——『高處何如低處好,下來還比上來難』,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打這以後田便再也沒有收到康寫給他或送給他的東西了。」
由此可見康和田的來往,並非康真的願意與田保持師友的名義,也並非酷好金石乃至忘我。其主要目的就是利用田的地位側面的打動毛。一俟田不具備這樣的資格,那麼在康的視野中也就很快消失。上面那段文字中透露的時間是1962年,也就在這一年的下半年中共八屆十中全會上,康已然給補選為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重新走回政治舞臺,他也就更不需要走下坡路的田了。
孫維世是周恩來的乾女兒,但是,康寫給孫的長信難道是為了巴結周嗎?當然不是。
在整個五十年代,周恩來在政治上始終處於受壓的地位。五十年代初,高饒事件發作之前,毛有意把鬥爭的矛頭再度指向周。毛指責政務院犯了分散主義的錯誤,強調要加強黨中央對政府機關的領導。根據毛這一指示,周親筆簽發了1953年3月24日撤銷以他為書記的政府黨組幹事會的通知。
周原來負責的政府系統工作除了外事方面還由周作主外,其他的都劃歸給他人,其中高崗擔過來的部委就有八個之多,包括重工業部、一機部、二機部、燃料工業部、建築工業部、地質部、輕工業部、紡織部。高崗所領導的國家計畫委員會故有「經濟內閣」的外號。而高從延安時期就是毛的親信,當年跟隨高的工作人員承認,高在生活作風上的問題早就有人向毛做過匯報反映,但都被束之高閣、置之不理。
1958年的南寧會議,又成了毛專批周的鬥爭會,在力平的《開國總理周恩來》一書中的362頁中明確的寫道:「在南寧會議上,毛澤東是有以柯慶施取代周恩來的設想的,雖然沒有正式提出,但是,以周恩來的敏銳,當然能夠感到。……但如果直接提出辭職,容易被誤解為進一步對抗。
因此,周在1958年6月9日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委婉的提出自己繼續擔任國務院總理是否適當?雖然事後毛不得不做點表面文章假意挽留周繼續留任,可周則必須再進行一次不得已的痛苦自誣。」
周的秘書范若愚回憶道:「周恩來同志講的話,我當然聽清了。打完電話之後,他就說得很慢了,有時甚至五六分鐘說不出一句來。這時,我意識到,在反冒進這個問題上,他的內心有矛盾,因而他找不到恰當的詞句表達他想說的話。在這種情況下,我建議,我暫時離開他的辦公室,讓他安靜地構思,等他想好一段再叫我來記錄一段。……我隨鄧大姐到了周恩來同志辦公室,她和周恩來同志爭論了很久,最後,周恩來同志勉強地同意,還是由他口授內容,我回到宿舍去整理記錄。」
在整理到學習毛澤東思想問題時,我引了一句成語說:「我和毛主席,『風雨同舟,朝夕與共』,但是在思想上還跟不上毛主席……」後來,我把整理後的記錄請周審閱時,他看到「風雨同舟,朝夕與共」這句成語時,嚴厲地批評了我。他說,在關於他和毛的關係上,在整風以後,還可以引用這句成語,但是在整風以前,不能引用。「這也說明你對黨史知識知道的太少!」周講這些話時,幾乎流出了眼淚。
「最後,他逐字逐句地自己動筆修改一遍,又親自補充了幾段,才列印出來,送交政治局常委和書記處傳閱。後來稿子退回,周看過以後,又要我把批在稿子上的話謄寫清楚,再列印一次。我看到政治局常委和書記處提的意見,把「檢討」部分中的一些話刪掉了,有些話改得份量較輕了。我看了之後,心裡的緊張情緒才緩和下來。但是,我發現周在起草這個發言稿的十多天內,兩鬢的白髮又增添了。」
從范的這段回憶,清楚的看到周在那種大背景下的無奈與痛楚,毛對其凌逼之甚於此可見。試想,周處在這樣一個境地中,康會藉助孫維世來結好周嗎?不僅范如此回憶,周秉德在她的專著《我的伯父周恩來》一書中專門引用了一個周起草的請示報告,為了一個水庫的事宜,周不得不向彭真做匯報請示,以周1956年八屆中共中央副主席,歷史上的最高三人團的首腦之一的地位竟然淪落到此,康難道不知嗎?以康的精明、勢利,他會如何對待周,豈不是明擺著的?就算不落井下石,可也不至於格外巴結周吧?
周頗有自知之明,他對王稼祥說過,他就適合幹跑龍套的工作,當不了主角。而洞察黨內風雲變幻的康生寧可巴結田,也不會主動示好周,這是一個基本常識,至少在五十年代如此。(進入六十年代以後,康更加把不用巴結周了)
金山說康生在給孫維世的信中對封建文藝進行瘋狂的吹捧,雖只有這麼一句,可也說明信的主要內容是什麼,說明了康交結孫的程度。
都知道康生此人雖然十惡不赦,可也頗有些真才實學,例如他在書法、金石方面的造詣,完全可以說得上黨內獨步,關於這一點,康本人也當仁不讓。據知情者說,康曾經在背後議論過毛的書法,他認為毛的書法根本不屬於上乘,充其量不過是在勢道一處下了點功夫,言外之意相當明顯。
康生的這個學問毛也是心知肚明的,他幾次公開的對康的本領加以讚賞,他評價黨內幾個文化方面的專才,其中還把康與董必武並列。而黨內一些大秀才也不在康法眼之內,例如他根本瞧不起胡喬木、陳伯達,他還給陳起了一個外號,稱他們是毛身邊的書呆子、不達時務,特別是他對陳的評價後來不幸言中。
在康休養期間,登門拜訪專門就學問請教康的黨內著名秀才不在少數,像鄧拓就是其中一位,鄧不但和康切磋學問,還把康請到家中賞玩古董,以致於鄧自殺後,康明確告訴有關部門在查抄家時候務必要手下留情,也就是要把鄧自己的古玩如數的轉交給他康收存。
在康而言,能和他暢談古今文化特別是封建時代的文化者黨內寥寥可數,而今他居然屈尊就駕給一個年紀不過三十歲上下的小字輩的孫寫去長信大談什麼封建文藝的得失,難道不足以說明問題所在嗎?
康這麼做的結果和原因只能有一個,那就是要結好孫維世,結好孫目的則是利用孫去結好一個更大的、更有來頭、更能左右他未來政治命運的重金屬。
大量的事實證明,在黨內,康刻意維護和交結的女人無外乎江青、葉群,男性不過是毛、劉、林三人。而這五個人無一不是對康前途命運起到關鍵作用的,那麼孫呢?為什麼康對孫如此垂青呢?
江青和葉群之間的對話起因又是什麼呢?是江心血來潮嗎?為什麼江要在孫這件事上拉上葉墊背呢?
都知道,在歷史上林彪曾經追求過孫,雖然未果,可林對孫印象一直不錯。而就在孫的丈夫金山失蹤之後,孫投告無門的情況下,第二時間裡想到了林。她給去信請求林的援助,這封信落在了葉手中,而且也被江得知。
下面我們不妨多說幾句葉群其人。葉群在孫這件事上應該本能就不會有什麼好感,葉晉身之道大抵和江類似,所以,越是這樣她們才會對有可能的雷同的情況或者人物倍加注意。葉權欲熏心的伎倆不但破壞大局,而且還順帶著把林家父子送進萬劫不復,她那個自作聰明關於設立國家主席的三點看法(林辦秘書於運深回憶那是葉主意)徹底給毛整垮林提供了口頭依據。但是,在孫這件事上公正的說,葉不需要負有什麼責任。
這裡面涉及到一個葉群的為人問題。林辦秘書張雲生以親身接觸曾經評價葉雖然比較壞,可到底比起江來還是要強,至少能和身邊人做到好合好散。換言之,葉毒程度遜於江。這裡舉出兩個例子,第一個是薛明的境遇,誰都知道在延安時期,薛曾經對葉群的歷史做過揭發,深惹林彪、葉不快,成為後來林賀交惡的一個側重點,即便是這樣,葉後來並沒有把薛明置之於死地使得其有了劫後餘生。相比江弄死王瑩、章泯、囚禁秦桂貞這些絕決的做法顯然有些區別。
江青在知道孫求助毛家灣的同時很快趕到葉那裡,提出了「現在趁亂的時候,你給我去抓了這個仇人,你有什麼仇人,我也替你去抓。」這裡既有警告毛家灣的動機,也有把葉綁在她自己戰車上的起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