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電影《無間道》劇照(圖片來源:香港政府新聞處)
【看中國2021年3月17日訊】舊日新華社副社長(相當現在的中聯辦副主任),跟我說過兩件實事。
文革期間中國海關被紅衛兵奪了權,話說香港有一個木匠回鄉,過海關時紅衛兵關員問他在香港做什麼工作,他用蹩腳普通話說「斗木」,小姑娘聽成「特務」,立刻把他扣留審問。
新華社做了大量統戰工作,1970年動員了新界鄉議局副主席張人龍往大陸訪問,新華社派統戰專員陪同。過海關時小姑娘關員問他在香港幹什麼,他說鄉議局主席。關員立刻大聲訓斥:你怎麼可以當主席?我們國家只有一個主席,就是毛主席,要恢復國家主席職位就是陰謀。張不明所以,不知所措,一旁的新華社隨員極為尷尬。
做特務的,怎麼會直接告訴關員他是特務?中國境外的地方,怎麼可能像文革時大陸那樣,主席這職銜只能由毛一人獨佔?這些違反常識的言行,在文革期間多如牛毛,在專權體制下,沒有人敢說句常識性的話。
文革期間,人人都知道大道理,但都丟失了普通常識。大道理就是中國要帶領世界去實現共產主義理想,普通常識就是人有食色和睡眠的基本需要。那時的文藝作品不能講男女愛情,說這是「資產階級思想」(現在據說也回覆毛時代對影視的愛情表現有所限制也)。那時我妻子在深圳教書,因為對學生愛護,文革時被紅衛兵批判為「對學生進行資產階級母愛教育」,連動物世界都有的「母愛」也成為被批判的「資產階級思想」啦。
文革期間,人人都有大道德,但都丟失了普通道德。大道德就是可以為保護小小的公物不惜犧牲生命,普通道德就是不要隨地吐痰、遵守公共衛生、上車要排隊等等。
蘇聯十月革命後,大部分西方知識界都讚嘆蘇聯實現了平等理想。中國的學者、作家、文化人也不例外。社會主義可以說是時代熱潮。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黨也採取了「聯俄聯共」政策,邀請蘇聯專家來中國對國民黨進行改造。就在這股社會主義熱潮中,1924年,國學大師王國維在一篇《論政學疏》的文章中寫道:「於是有社會主義焉,有共產主義焉。然此均產之事,將使國人共均之乎?抑委託少數人使均之乎,均產以後,將合全國之人而管理之乎,抑委託少數人使代理之乎?由前之說則萬萬無此理,由後之說則不均之事,俄頃即見矣。」
均產和管理只能由少數人去均去管,這樣不均之事,不就立刻出現了嗎?這段話根本就是常識。但當時沒有什麼人留意和討論這番話。中外知識人都被「實現平等」這個烏托邦理想遮蔽了眼睛,堵塞了思維,不再考慮權力若得不到制衡的可怕,反而盲目相信蘇共領導人的革命熱情和善良願望。直至1945年,西方才出現英國作家奧威爾關於「一切動物都平等,但有些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平等」的觀察。
被烏托邦理想堵塞思想的,通常不是平民百姓,而多是一些學者、專家和知識人。比如1958年大躍進畝產萬斤的神話,就由當時中國頭號科學家錢學森寫文章吹噓出來的。農民從常識中知道畝產萬斤根本不可能。但錢學森為迎合毛澤東,以未經實踐的所謂科學論證,說畝產百萬斤都有可能。而其他知識人也跟著附和。終釀成餓死4,000多萬人的全國大災難。
一味追求平等的左派思潮雖百年來不斷受挫,但變換形式的烏托邦仍然影響世界。美國現在進步主義思潮氾濫,成為學界、媒體、演藝以至產業界主流。2月美國眾議院通過的《平等法案》,進一步以立法方式,將意識形態凌駕常識。
(文章由作者授權《看中國》轉載自《蘋果日報》。原文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