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山水畫。（圖片來源： 維基百科 ）
《江雪》
唐．柳宗元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
有人說，這其實是一首「藏頭詩」。不知是有意而為之，還是柳宗元無心插柳。人到中年的柳宗元，為自己寫下這四個大字：千萬孤獨。
柳宗元出生時，正逢大唐「安史之亂」。李白筆下的大唐盛世不見了，有的是一片殘垣斷壁的沉悶之氣。
柳宗元的家族，興盛了百年，也開始逐漸走向衰敗。他的祖上，到春秋時期，可以追溯到那位「坐懷不亂」的柳下惠；而最近的皇戚，就是唐高宗李治的王皇后的舅舅。
作為家中長子，他自小天資過人，讀書過目不忘。少年時，跟著父親四處遊歷，看遍了社會現狀。13歲那年，他以文成名。接下來，一路過關斬將，平步青雲。20歲考取進士，金榜題名。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
在朝當官期間，柳宗元父親逝世，妻子楊氏婚後兩年，也病逝了。這一年，他才27歲，而柳宗元對楊氏，用情至深。世間就是有萬般美貌，怎奈曾經滄海難為水，柳宗元，無心再娶。
但是，當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倫理，過於強硬。在家族的逼迫下，他只好「續弦納妻」，選擇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民女度過餘生。 他依然沒有停止對亡妻的悼念，他的深情，化作筆端的《亡妻宏農楊氏志》。
正當柳宗元，沉浸在悲傷中，還未走出來的時候。他又收到了一個噩耗：母親亡故。跟著走的，還有承歡膝下唯一的幼女。 至此，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中年喪子，盛年喪妻，少年亡父，柳宗元過早地承受人世的無常。柳宗元處理好家中瑣事之後，背起行囊，又重新向著官場出發。
歷史走到了公元805年，唐順宗繼位，柳宗元遇到了王叔文。王叔文深受唐順宗賞識，借勢發動了「永貞革新」。柳宗元也參與其中。他們想要革除宦官專權，與藩鎮割據的舊弊。但是，朝政之弊，積重難返，並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何況所有舉措，直指權貴，觸犯了大部分人的既得利益。
自古朝野之上，有損大部分官員利益的變革，失敗者佔多。他們遭到了宦官的反撲，這場革命歷時半年，就此狼狽收場。柳宗元在權利鬥爭中敗北，賞識他的唐順宗，因病被迫退位。成王敗寇，這是歷史上最殘酷的事實。
皇帝幾個月後，一命嗚呼；王叔文貶官後，被人賜死；柳宗元被貶，到了有「南荒」之稱的永州。這一年，他32歲，此後半生，他再沒有踏足京城半步。對柳宗元來說，身處這樣一個蠻荒之地，內心是極度的苦悶和絕望。
柳宗元。（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人到中年，身體堪憂，事業崩塌，喪父喪妻。本以為，這一生就這樣了。但是，命運還沒有放過他。柳宗元一家，乃至族人。因他「犯官」的身份，接連受到殃及。
本來是「家族的希望」，如今成了「喪門之士」，遭人嫌隙。偏偏柳宗元重親情，一生都與親戚有密切的交往。
死前，他寫在《柳集》中的文章，令人落淚。他曾經感嘆說：「君死而還，我生而留。」
意思是：你死了，還能回到老家去；我活著卻只能留在這荒蠻的地方。
乾隆《御選唐宋文醇》稱這段文字，是「樂死而哀生」。
柳宗元一生兜兜轉轉，最後孑然一身。可以說，三十歲之前，他是人生贏家；三十歲之後，他成了漂泊半生的孤獨浪子。公元819年，柳宗元病逝柳州。
而在另一個遙遠的世界，京師。唐憲宗剛剛宣布，大赦天下。好像是上天對他的嘲弄。
柳宗元。（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就像他眼中的《江雪》。
古往今來，越是智者，越是孤獨。但是，正因為看透一切，更能體會人間的溫情或寒冷。這一切，卻只能獨自承受，只能放在詩裡，讓這「千萬孤獨」，隨著歷史沉浮。
柳宗元這一生，沒有千古留名。而這個「獨釣寒江雪」的老人，卻是世間，共通的孤獨。
總的來講，柳宗元的一生，是一劫加一劫，無窮盡的劫難......
這首江雪，你讀懂了嗎？
責任編輯:瑪德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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