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一為嚴仁美,左三為趙四小姐。(圖片來源:公有領域)
「上海灘最後的大小姐」嚴幼韻於2017年5月24日,在紐約去世,享年112歲。而這位大小姐卻尚有一個侄女健在,現年105歲。
她就是赫赫有名的民國名媛——嚴仁美。
1915年,嚴仁美出生於上海灘聲名顯赫的世家大族。她的曾祖父嚴筱舫是李鴻章的幕僚,他在上海創辦了中國第一家銀行——中國通商銀行,還是著名的實業家,被譽為寧波幫的「開山鼻祖」。
她的祖父嚴子君是嚴筱舫的獨子,頗有其父風範,以經營錢莊而聞名,世人讚他「多才善賈,頗有父風」。
經過兩代人的共同努力,至嚴仁美的父親嚴智多這一代,嚴家已經從富商轉變為上海灘名副其實的貴族了。作為長房長孫,嚴智多的婚事是家中的頭等大事。
一番精挑細選後,嚴家為嚴智多挑選的媳婦,是湖州南潯「四像」之首(財產達百萬以上者稱之曰像)小蓮莊劉鏞的孫女。
嚴仁美的父親作為長子長孫,媳婦懷孕生子,是當時嚴家最看重的事情。畢竟誰不盼望著她能生一個健康聰明的男孩呢?
雖然嚴家細心照料,可是懷孕八個多月時,嚴仁美的母親卻因病高燒不退,最後導致早產,又熬了三天三夜,才把嚴仁美生下來。
嚴仁美的母親醒來便要看孩子,不看倒還好,一看便痛哭起來!
自己辛辛苦苦熬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來的孩子,不是嚴家的金孫,是個小丫頭!這就罷了,她竟然還長得這麼醜,皺皺巴巴的,還沒有頭髮!
嚴仁美的母親失望極了,止不住的掉眼淚。倒是嚴子均頗為開通,他覺得孫女也蠻可愛嘛,趕忙安慰道:「不要緊,不要緊。給她取個帶『美』字的名字,她就會越長越好看的。」於是嚴子均給長孫女取了名——嚴仁美。
可是,嚴仁美沒有頭髮這件事,一直是母親的心頭大病。
她聽說頭髮剃光就會長頭髮,因此,嚴仁美還不到兩歲,母親就已經先後七次把她的頭髮剃光了!即便如此,嚴仁美還是沒有幾根頭髮。後來,在嚴仁美兩歲的時候,一個任兒科醫生的親戚把她帶到英國去調養,等到小仁美回國後,就已經有一頭茂密的秀髮了。此後,嚴仁美便人如其名,越長越美了!
嚴仁美(圖片來源:公有領域)
據說,94歲時,她的頭髮依舊濃密,連白頭髮都沒有幾根。人們向她討教護法秘訣,嚴仁美想起了小時候的趣事,笑著說:「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反正這頭髮它就長成這樣,很聽話。其實我很小的時候,頭上是不長頭髮的……」
嚴仁美十歲的時候,五姑大學畢業,要到中西女塾教書。當時,中西女塾是著名的貴族學校,嚴仁美很羨慕姑姑,她也想以後讀大學。因此,便提出要跟著姑姑一起到中西女塾去,姑姑教書,她讀書嘛!
但是,嚴仁美的父親不同意,他覺得女孩子認幾個字,不做「睜眼瞎」就行了!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
嚴仁美氣不過,就去央求最疼愛她的爺爺,結果自然是嚴仁美如願了。
好不容易才能讀書的嚴仁美,很珍惜可以學習的機會,她門門功課都能拿到90分以上,還交了一群同是豪門望族千金小姐的好朋友。她的學生時代,可謂多姿多采。
好景不長,她讀初二的時候,家裡的表姑竟然逃婚了!這在當時可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對嚴家的聲譽產生了極壞的影響。
嚴仁美的父親覺得:這都是讀書惹得禍,肯定是讀書把腦子讀壞了,才能幹出這麼出格、不計後果的事!因此,他勒令嚴仁美不准再讀書了,還把她許給了蘇州開錢莊的馬家。
嚴仁美一氣之下,用絕食表示抗議,她每天生氣、哭泣、又不吃飯,後來身體便垮了,得了肺病。
嚴仁美的外婆心疼的不了,鬧上門來和嚴仁美的父親理論,父親自知理虧,便同意嚴仁美到杭州外婆家修養,還專門給她建了一間玻璃房,好方便她療養時晒太陽。
嚴仁美在杭州休養了一年,她自知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外婆家裡。因此,她同父親達成協議——嫁人可以,但是必須繼續上學讀書。
婚後不久,嚴仁美便懷孕了,再也無法繼續上學。但是,她沒有停止學習她還專門請了老師,在家裡教她英語。
孩子出生以後,嚴仁美獲得了自由,便常常跑出去參加西式烹飪班,她會做一手色香味俱全的西式點心。
她與趙四小姐的關係極好,常常和趙四小姐及其兄嫂一起兜風。那時上海灘僅有兩輛最新穎、最時尚的別克敞篷轎車,一輛是趙四小姐的,另一輛就是嚴仁美的。
但是,她的婚姻生活卻並不幸福。
雖然她的公公婆婆待她極好,但丈夫卻無法忍受嚴仁美總是出去瘋鬧。在他看來,一個已婚婦女開著敞篷車四處兜風,是招搖過市,招蜂引蝶。
最終,嚴仁美選擇了離婚,兩個孩子的撫養權則歸馬家所有。此後,她數次爭奪孩子的撫養權,卻都未能成功。
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夕,嚴仁美的乾媽離開上海之前,將自己的一棟花園洋房托付給嚴仁美,裡面傢俱和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準備的妥妥噹噹,她讓嚴仁美搬進去住。
嚴仁美很喜歡這個房子,因此,她請人幫忙整理花園、粉刷房子,她打算房子一打理好,就搬進去住。所以,她對房子裝修的進展頗為關心,幾乎每天都要來這裡。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由於日本人在租界的實力日益膨脹,他們無所顧忌的到這片富人區打著「租房子」的口號四處看房,其實就是明目張膽的「搶房子」。
很不幸,一個日本人看上了嚴仁美的房子。不,與其說他看上了嚴仁美的房子,倒不如說他看上了嚴仁美的美貌。
這個日本人很狂妄,他甚至還派人告訴嚴仁美,等房子裝修好以後,他要搬進來與嚴仁美同住!
來人還告訴嚴仁美這個日本人是個部長,還沒有結婚,嫁給他不會吃虧的。況且,現在是日本人說了算,你硬不過他的!
嚴仁美嚇壞了,趕緊跑回娘家,可日本人就派人追到了她娘家。後來她又跑到親戚家,日本人仍然窮追不舍,她跑到哪,日本人就跟到哪。把親戚家都叨擾了個遍,鬧得家家不得安生,惶惶不可終日。
這時,父親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與親戚們商量出一個良策,那就是立刻把嚴仁美嫁出去!
一番打聽後,他們敲定了最終人選,這個人就是寧波小港李家的李祖敏。
李家也是當時經商的大家族,況且李祖敏是四太太房裡的老六,非嫡非長,父母不甚關心他的婚事,便一直拖到現在還未成婚。
況且李祖敏是光華大學經濟系畢業的,還是火柴廠的老闆。既有文化,又會做生意,是個難覓的良婿。
為防不測,兩人迅速舉行了婚禮。還特意請來十個保鏢,保鏢們把新郎新娘保護的嚴嚴實實,很是威風,日本人果然再也沒來搗亂。
當時的中國社會動盪不安,日本人勢力那麼強大,可李祖敏仍然娶了結過婚的嚴仁美。可見,李祖敏既有膽識,又很開明。
婚後,他們有了一雙兒女,一家人生活的幸福美滿。李敏祖待嚴仁美極好,他從不四處拈花惹草,除了工作,便是回家陪伴妻子和兒女。他喜歡運動,便帶著嚴仁美一起出去打球和游泳,也常常出去和親友們聚餐,日子過得無比安逸和幸福。
在那場十年的浩劫中,嚴仁美遭到了除了被抄家、經濟上拮据外,嚴仁美幾乎沒有受過其他的磨難。
80年代,他們夫婦常到國外走親訪友,還曾去夏威夷看過張學良和趙四小姐。遊山玩水中他們也不忘跟親友訴說國內的現狀,請親友們積極捐款。據說,這些親友們共為大陸捐贈了千萬美元。
20世紀末,李敏祖病逝了,他們相伴了五十幾年,一直恩愛,生活的非常幸福。
年過百歲的嚴仁美,身體健康,神采奕奕。她仍然保持著健康的生活方式,每天都要看報、練毛筆字,還常與友人通信。
如今,她的膝下有四代人,共37口人。他們時常打電話問候她,逢年過節,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孩子們,都要爭著給這位「老祖宗」發紅包,紛紛給她送祝福……
嚴仁美如今105歲,健康長壽,這何嘗不是一種上天的恩賜?
世上最令人艷羨的兩個詞語,大概就是「幸福」和「滿足」,而嚴仁美都有。